十年夫妻

        何竟生的家远离嘈杂的市区。坐落在偏僻的郊区。一栋白色的小洋楼，绿树环绕，流水潺潺。养生的好去处。
“何老师住在这里，离学校太远了吧…”张进不解的问道。
“他一般住在教职工宿舍里。”于洋回答。
“对他的婚姻状态了解吗？”
“听说有一个女儿。好像在美国读书。老婆是女强人…谣言嘛，可信度很低。他不太喜欢说话。总是一副特别严肃的表情…看上去蛮有威严的…但我也想不通圆圆怎么会看上他…如果…如果…”于洋停顿了。
“为什么吞吞吐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何老师的…”
“你说圆圆肚子里的孩子…”
“嗯…”
“不一定。也可能是林子良的。尸检报告显示圆圆体内的精斑是林子良的…那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小崔说道。
“我和圆圆在一起五个月。连手都没有拉过。我们看上去像情侣，其实更像朋友。她在我们班几乎没有朋友。喜欢独来独往。看她每天嘻嘻哈哈的笑，更像一个人的独角戏。在私底下，她原来更孤单，更寂寞。我以为我了解她，其实，从来就不了解她。终于知道了她永远不会喜欢我的原因。”于洋有点伤感。
“干嘛说的这么忧伤。天下女孩多的是。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保不定会遇到更好的…”小崔劝慰道。
敲了很久的门。没听到动静。
“何竟生会不会畏罪潜逃？”小崔冷不丁说道。
“畏什么罪，潜什么逃？”张进没好气的说道。
“我觉得有一种可能。何竟生非常非常喜欢张圆圆。张圆圆却爱上了其他人。他不甘心。尾随张圆圆，看到张圆圆和其他男生做比较…亲密的动作。一时起了杀意…”
“你要有真凭实据。”
“我没有。”小崔回答。
“那就不要让充满想象力的大脑干扰办案的思路。”张进说道。
“万一有这种可能呢…”小崔说道。
“只能静观其变。”张进瞪了小崔一眼。其实，他心里也怕会出现这种结果。
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长相甜美姿态优雅的女人。满脸笑容。
“你们找谁？”她好奇的问。
“何竟生老师。”于洋回答。
“哦。”女人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们。
“有没有觉得她和张圆圆长得很像。”于洋小声向张进说道。
“有点神似。”
女人转身朝客厅喊道，爸，有人找你。
一会儿，一个男人走到门前。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戴一副眼镜。头发有点花白。
无法和张圆圆喜欢的老师联系起来。
这个人太老了吧。简直可以做她的爷爷。身形也不高大伟岸。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派出所的。找您想了解点情况。”
张进边说边拿出了工作证。
何竟生有点惊慌，但很快淡定下来。
不大的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一片鸟语花香。
“何老师。”于洋走到前面打招呼。
“于洋啊，不好好上课，怎么跑这里来了…”何竟生噌怪道。眼睛一转，很快反应过来，定是于洋带警察来的。脸色突变。
“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听说张圆圆遇害的事？”于洋小心翼翼的问道。
“全校传的风言风语的，怎么会没有听说。”何竟生回答的很自然。
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何竟生的女儿和爸爸简单告别后就上楼了。
“不知道你们找我想了解什么？我保证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绝不隐瞒。”
目前的处境就像一滩平静的湖水。何竟生的故作稳定，无疑让局面陷入了乱七八糟的迷宫。
“张圆圆遇害的那天，你在做什么？”张进问道。
“像平常一样备课，准备教学资料。”
“为什么回答的这么迅速？我说过张圆圆遇害的是哪天吗？到目前为止，还没完全确定张圆圆究竟在哪一天死去的…你又如何知道的呢？”气氛变得诡异。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稳如泰山的老师。看他如何申辩。
“呵呵。不要这么看着我。对我来讲，只要在学校，每一天都是那样度过的。不管我的学生死于哪一天…如果我能预感到她的死，绝对会去阻止的…”何竟生回答时面不改色。
“评价一下张圆圆。”张进依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换了更舒服的姿势。
“她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学生…”
没等他说完，张进就意味深长的打断了他。
“但她早恋。听说长得很漂亮。尤其一双大眼睛。”
“早恋嘛。我也是后来听说的，我曾找过她谈过一次关于早恋问题的严重性。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于洋。”他把头转向于洋。
于洋有点拘谨。
在尊敬的老师面前，他变得畏首畏尾。
“是的…找过我们。让我们看清形式，应该以学业为重，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那张园园有没有听你的话就放弃了这段感情…”张进又问道。
“有没有彻底放弃，我不清楚。反正不在明目张胆了。我把他们的座位调开了。”何竟生回答。
“你找他们谈话是在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一个月前，于洋和张圆圆分手，但她却有两个月的身孕。于洋说孩子不是他的。我们都很好奇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我…我…我怎么知道？”何竟生有点急了。
“张园园除了和于洋关系亲密，据你了解还有谁？”
“这个…我也不了解。她只是我的学生。只要她不在我眼皮底下犯事…我也不太爱管他们。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的能力。”
“你倒把自己撇的干净。”张进冷笑道。
“现在的孩子和以前不同了。都是娇生惯养惯了的…万一管不好，被家长投诉，被领导批评是小，失业是大。最近老师因为管学生被罢免的新闻层出不穷。我想你们也早就听说了吧。请理解我的苦衷。”何竟生回答的头头是道。
张进竟找不到可以回绝的理由。
“怎么张园园一出事，你就请假了呢？”
“巧合了。我女儿刚从国外回来。过几天，就走了。我想多陪陪她。张园园毕竟是我的学生，人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没去看她最后一眼，心里着实难过。正想着，过几天去看望她的父母…这么年轻的生命…我为她感觉可惜。校长也多次打电话给我，让我返校配合调查。我这里实在脱不开身。”
“据我所知，何老师你是从业25年来第一次请假吧…”
“呵呵，是啊。人老了，越来越怀旧了。也不那么看重事业了…还是家人最重要。我这身体…保不住哪一天就进了棺材…”
“何老师，言重了…”
“你喜欢张圆圆吗？”张进不想兜圈子。问的很直接。
何竟生沉默了。大概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回答这个问题。而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他深藏不露。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
“喜欢。我的学生怎么会不喜欢呢。不管他们怎么样？出了校门也好，不出校门也好，我就是他们的高中老师。这是个标签。即使他们结婚生子，也是抹不掉的印记。”
“有没有一点特殊的感情呢？”张进继续循循善诱。
何竟生并不上当。
“没有…我对他们都是一样的。”
“听张园园的母亲说，张园园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性格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变得不敢接触人群。”
“这个我没有发现异常。可能因为接触的时间短吧。以前的她是怎样的，我又不了解。就觉得她挺乖巧。”
“介意我抽根烟吗？”张进问道。
“不介意。因为我不抽烟，家里没有烟灰缸。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出去抽。”
张进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的褶皱。便走了出去。
剩下小崔和于洋面对尴尬的场面。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强烈意识到何竟生这个人不简单。
每一句话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要想好对策。要不要翻出于洋这张底牌。他可是唯一知道张园园和何竟生关系亲密的知情人啊。
但如果何竟生反驳呢。凭于洋怯懦的性格，他还怕何竟生，看来何竟生威望够高。他保不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那个时候只会说我们办案不力，想找他当替罪羊。
张圆圆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众也无法将他们的恋情联系到现实生活中。毕竟年龄相差太大了。
于洋，何竟生，林子良…这三个男人究竟在张园园的生命里扮演了何种角色？为什么不从张圆圆入手呢？
她的房间，她的手机，日记，微博。一切有关她的东西总能露出蛛丝马迹。爱毕竟是藏不住的…
张进抽完一支烟。两眼放光。以为进入了死胡同。找不到出口。原来答案就在不远处。剥开层层迷雾，快要接近事实的真相。
可是，于洋又有几分可信呢？
他心事重重的走进客厅。看到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应该是遗照。
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子，笑脸盈盈。醒目的放在客厅的中央。
怎么现在才注意到。张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她眉眼清秀。
很像一个人。像谁。他努力寻找着身边人的面孔。
楼上的那名女子，还有照片中的这个女人…都有张圆圆的影子。她们三个人的脸相互交错，重叠。
不像，又觉得像。
“她是谁？”张进指着照片问道。
何竟生回转身，朝照片望去。
“我的老婆叶文慧。”何竟生脸色沉重。
“她…去世了？”
“对，去世了很多年了…”
“不好意思，我想多嘴问一下，怎么去世的…”张进带着歉意问道。
“一场车祸。那时候女儿还小。文慧走的很突然。都怪我只忙于工作，陪伴在她们身边的日子太少。文慧去世以后，我认真反思过自己。后来为了不让女儿悲伤，我把女儿送去了国外。并对她保密妈妈已经死的消息。渐渐女儿大了，瞒不住了，才告诉她事实。照片也是我的女儿挂上去的…”
“你很爱你老婆，这么多年没有结婚…”
“看来，你知道我的事情不少…”
“需要调查吗。既然想瞒住女儿妈妈已经死的消息。首先你要做到维持家庭表面的平静，第一步肯定不能结婚。”
“你的确聪明。有过人的判断能力。”
“过奖了，何老师，我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必须有敏锐的观察力。”
“你问我到底爱不爱我老婆…肯定爱了…我爱她…真心爱她…那时候我还在事业的奋斗期…我没有时间陪她，她赌气离家出走，结果在半道上出了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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