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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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那书呆子废话什么?”总算只剩下哥俩, 纪逐鸢过来坐下,拿沈书的小茶壶喝了口,仔细瞧了瞧, “哪儿来的?”
    “周家送来的。罗兄可是你请回家来的, 不关我的事。”沈书道。
    说起这事, 纪逐鸢就闹头疼。那日在船上, 纪逐鸢与罗本都有点吃醉了, 听罗本提及在隆平府里无处落脚,赶着住一晚就要回杭州, 晚上还不知道要醉死在哪个街头。纪逐鸢怕当面碰上叶文举,罗本便把他拉到灶房去, 替他改装一番,其实也就是涂黑了脸,粘了点胡子。为了报答罗本的割胡之恩, 纪逐鸢随口便道, 让罗本到自己家里来借住几日。
    吃醉了酒的话, 谁想到罗本还当真了,初四一早醉醺醺地扑在园门口,把门房吓个半死。
    “我怎么知道他住这么久?”纪逐鸢郁闷道, “原说是找地方落脚, 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沈书一哂,取了个干净的杯子,煮得咕噜噜的茶汤散发出热气,沈书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问纪逐鸢这趟出城都去了哪里, 打得如何。
    纪逐鸢简单说了, 停顿半晌, 放下茶壶,说:“总归功劳都算不到咱们头上,朱暹给我升了职,你让周戌五收拾一下,明天中午得请大伙儿吃酒。”
    “都有谁?”
    “你不认识的,都是兵鲁子,不用理他们。得让王大哥下来招呼,里头有他的旧相识,有个姓武的,原是他手底下的兵。太守都发话在隆平府,高荣珪身上没有案子,他是不管的。等高荣珪回来,让他们哥俩仍到军队去。”纪逐鸢道。
    沈书沉吟道:“这事跟朱暹提过了?”
    “还没。”纪逐鸢看沈书一眼,“正要问你的意思。”
    沈书明白过来,纪逐鸢吃不准周仁那句话到底管用不管用,所以回来问他。
    “先不急,他们俩是带兵的人,从前多少弟兄跟着出生入死,现在都还没有领官职,先行结交反倒显得有意为之。高荣珪从前树敌不少,难保没有人有意见。”
    “朱暹冲黄老先生的面子,应该会压住。”
    沈书摇了摇头:“不可一而再,再而三。而且朱暹还算厚道,帮忙也不少。那天船上只有我过去了,说到底匠户地位都不高,否则那夜老先生也会列席在座。周仁请了我,并不完全是因为黄老先生在朱府有功劳。过不了多久,他大概会给我个什么小官,让我去杭州。”
    “未必会派你。”纪逐鸢听沈书提过,他已向周仁提出,愿去做说客,说服达识帖睦迩把杨通贯收拾了。
    “就算不让我领队,也会让我跟随。”沈书朝纪逐鸢解释了一番。周仁会让他去,并不是沈书自负能说服达识帖睦迩,而是周仁那日让他列席,安排他与一众下级文官坐在一起,那说明要不了多久,沈书需要与他们共事。而眼前最可能的机会,便是派人去给达识帖睦迩送礼,如果有幸面见,就要说服达识帖睦迩合力除去杨完者。
    “他的目的不是让我结交叶文举这样级别的人,而是让我与太守府众吏、以及张士诚这一干有名无品的幕僚互相认识,这几日当中不少人来我这里走动。要不是得到什么风声,这些人理会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作甚?”
    纪逐鸢蹙眉道:“我倒不想你去,师父虽然有命令,还是你自己的性命要紧。”
    “我让李维昌派人暗中保护,见势不妙我就溜之大吉。”沈书笑道。
    “我陪你去。”纪逐鸢道。
    “军中无事?”
    “反正也不是自家兄弟,多我一个不多。”
    沈书心里一暖,但还是说:“陆玉婵一个姑娘也敢从应天过来,杭州才多远?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了,摸清淮军将领的战术,比跟去保护我有用多了。”
    “哪有常胜的将军,就是常遇春也吃过败仗。”纪逐鸢遥遥望了一眼天,看沈书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少顷,纪逐鸢又道:“朱文忠配合邓愈、胡大海,攻下了建德路,常遇春趁陈友谅打安庆,占了池州全境。那日咱们在船上吃酒,陈友谅让赵普胜率兵偷袭,池州守将赵忠被俘,池州失守,又回到了陈友谅手里。”
    沈书听得心惊。
    纪逐鸢面无表情地说:“此外,毛贵冒险进犯漷州,在枣林附近遭遇官军,一场血战,达国珍战死。毛贵本已经据柳林,败给了刘哈剌不花,现在退回济南了。”
    “消息确实?”
    纪逐鸢点头道:“朱暹得到的探报,应该无误。红巾军差一点就打到蒙古皇帝的老巢了,就差那么一点。”
    “打不下来。”沈书道,“山东、河南大半仍在官军控制下,北方俱是蒙古人的地盘。哪怕能打进大都,孤军深入,守不住。大都靠江南给养,如今海运切断,朝廷失了刘家港,北上之路断绝,只能靠河南吃饭。那点京粮顶什么事?打下大都,怎么守?”
    “毛贵在莱州屯田。”
    “来不及,春耕刚过,再快也要三个月。何况莱州不比浙西……”种地的事说起来就麻烦了,不知不觉间,沈书的声音停了。
    纪逐鸢奇怪地看他。
    沈书回过神,问清纪逐鸢这次回来要待三天再走,心里踏实了些。沈书看着纪逐鸢,突然就想起他方才进来那样,连鞋子都没穿,觉得好笑,隐约猜到纪逐鸢一早回来,本来是要一声不响摸到自己榻上来,孰料被罗本给搅黄了,而罗本又是纪逐鸢自己请到家里来的,这就说不清了。
    两人没坐多久,沈书叫纪逐鸢到书房,把高荣珪写的信给他看。
    “这么久才到?”纪逐鸢嗤道。
    “信发出来的时候还没到呢!”沈书让纪逐鸢仔细看。
    “眼下应当是已取出钱来了。”
    沈书:“也可能脱脱是蒙他的,不过不管是不是,去一趟也安心了。等康里布达回来,有两条路。我看也图娜还是顾念他,你说到陈友谅,我怎么听李维昌说,也图娜坐船到了龙兴路,而陈友谅在龙兴。”
    “这我尚未听说。”纪逐鸢道,“现在道路阻绝,军情未必及时,但赵普胜已拿下池州,这可以确定。”
    沈书嗯了声,起身推开窗户,回来坐下,纪逐鸢还在看信。沈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也图娜应该不会反对康里布达回胡坊,但我更想让他到李维昌手下去。”
    纪逐鸢的目光在信纸上略作停顿,思索道:“你要让他取代李维昌?”
    “现在还不用,我现在只是想,暗门要有我们自己的人。”沈书的话说得十分克制。
    纪逐鸢听懂了,点了一下头。
    现在许多时候纪逐鸢都能明白沈书没有说完的话,沈书知道这不是因为纪逐鸢比以前聪明。从纪逐鸢领兵之后,他在战场上的决断从来不差,而且有相当敏锐的直觉。这说明他本来就不笨,只是没怎么念书,对于人之间的争斗看不太明白,或者可以说,纪逐鸢不想花心思在这里。
    就像来隆平前,纪逐鸢也很少邀其他将领到家里去,他也甚少在外应酬。
    而到了隆平之后,没有朱文忠,只有沈书,他不出面,那与人结交的重担就会完全落在沈书身上。于是纪逐鸢开始跟朱暹交好,不用沈书说,他就知道投其所好。
    纪逐鸢不笨,这是明摆着的事。
    沈书要让康里布达先潜入暗门,现在不是取代李维昌的时机,那便意味着,有一日康里布达将取代李维昌。李维昌是穆华林放在暗门的棋子,穆华林对他有绝对的信任,这建立在穆华林是天子信任的人,作为云都赤,统摄全国情报。如果康里布达取代李维昌,那只能是沈书取代了穆华林。
    这个结果是穆华林朝沈书许诺,而沈书并不完全相信的,是以沈书也有些犹豫,究竟康里布达回胡坊,还是去暗门。
    这天傍晚,纪逐鸢就哄着沈书回房间,晚饭也没出去吃。第二天起来,沈书嗓子都哑了,坐在床上等饭吃。吃了饭怎么也得起来洗漱了,纪逐鸢却极尽讨好之能事,就让沈书在床上洗了脸,亲自端来盆子给他接着漱口。
    沈书狐疑地瞥他,纪逐鸢跨到榻上来,起初只是说话。纪逐鸢来亲时沈书还想把他推开,后来又想他哥也怪难的,带兵出去十几天,回来了按着纪逐鸢的性子,早上就该钻他的被窝了,还被他抓去给陆玉婵的房间做了书架和花架,活像个做苦力的。
    奈何兄弟俩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有媳妇也就罢了,沈书成日里就是读书,同文人们打太极,最近早上还起来打了拳,精力消磨不透,哪儿能经得起纪逐鸢这么撩拨。向来纪逐鸢说点话,言语间尽是把沈书当成心肝尖尖儿疼。定情至今,沈书对纪逐鸢的渴求只增不减,有时候半夜里做了梦醒来,能把自己羞愧死,只有坐在床上默念半夜“孔夫子在上”。
    这么折腾到近中午的时候,沈书骤然醒来,坐在床上大呼道:“赵林!”
    在廊下坐着听使唤的小厮连忙进来。
    “中午要在家里摆酒,你把周戌五叫来。”沈书脑门出了一层汗,他把纪逐鸢昨天交代的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赵林则赶紧拿了衣服给沈书穿,把沈书脖子胸膛一片痕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低下眼睛装作没看见。
    “少爷,大少爷一早起来打拳时就去找管家吩咐了,后来才跟少爷……”赵林飞快一瞥沈书,“又睡了一会,就起来去待客了。大少爷说等少爷起来,让先烧热水给少爷洗个澡,不消您去招呼,就在这边用午膳便是。”
    “哦。”沈书愣愣地答。
    混到洗完了澡,穿戴整齐,沈书才回过神来,他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坐下就不想起来了。外边儿匆匆来了个人,沈书正在吃午饭,以为是前院有什么事情找他,放下筷子,正擦手。
    李贲附耳过来一阵低语。
    “怎么进的城?”沈书当即诧道。
    “小的不知道。”李贲忙道,“两人在侧门外,衣衫褴褛,是刘青背着柳奉亨来的,也许是走来的,见者落泪,惨得很。”
    沈书心里大骂朱文忠不厚道,既然刘青和柳奉亨要来找自己,也不给他们弄匹马骑。他让李贲赶紧把人带进来,李贲朝门口看。
    沈书顺着李贲的视线,看见门外跪着个人。沈书一声大叫:“刘青,你给我起来!过来!”
    刘青蓬头垢面,柳奉亨平日里最吵,蔫儿了吧唧地跟在刘青身边,见到沈书连磕头叫“大人”的力气也没了,只是扯着刘青的衣服,拿眼看他。
    “怎么回事都?”沈书哭笑不得,真弄成俩乞丐了,不说还挺像是没饭吃一路要饭过来的。要饭?这个念头一出来,沈书顿时福至心灵,对李贲和赵林说:“多烧点水,照他俩的身材,找两身衣服。”刘青还好,可以穿纪逐鸢的,柳奉亨十二岁,长得又矮,但又比蔡柔要大点,沈书一想,只有杜陵的大女儿的衣服柳奉亨也许能穿。
    “我不穿女孩的衣服!”柳奉亨一开口,那嗓子沙哑得不行,累得有气无力。
    刘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对小厮说:“多谢,他要穿。”
    柳奉亨使劲瞪刘青,刘青根本不理会他,指使他自己去舀水洗手。
    沈书先让刘青坐,入内去取茶具,给刘青倒了一碗茶,刘青连手指都涂黑了,指甲缝里都是泥。沈书眉头略微一皱,把茶碗放在了桌上。
    刘青告罪起身去洗手,洗干净了过来,柳奉亨已坐着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饼,视线片刻不离堆得小山一样的那盘葱饼。
    沈书拿了一个给他,柳奉亨便不做声地吃起来,这一次坐得端正,小口地咬。
    “几天没吃饭了?”沈书问。
    轮到刘青来答。
    沈书刚给刘青舀了一勺饭,刘青说使不得,便自己来了,盛了饭,刘青先不吃,正要开口时,沈书却示意他先吃饭。
    “我也正要吃,先吃饭吧。”三人默默把饭吃了,两个小厮回来,沈书让人带柳奉亨去梳洗,这才同刘青说上话。
    “信呢?”沈书听完,见刘青迟迟没有表示,忍不住问。
    刘青:“进城时怕被守兵搜去,在城外撕碎扔河里了。”
    沈书:“……”
    刘青忙道:“内容我背下来了。”
    沈书虚惊一场,又是觉得好笑,刘青行事稳重,进城前把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全扔了,战马都没留下。他骑的是军队的马,多半又是抢的元军的,马臀和马具上都有烙印,纵然可以解释,但要避免惹起怀疑,最好是压根不要惹人注意到。也许那匹马能自己找到路回去,或者就是在路上又被别人抢去骑。
    “……婉苓温婉善良,实属不可多得,她误听阿魏之言,不愿嫁我。然则虽无夫妻之实,也有许多日夜同吃同住,经此一场分别,我更觉若此生辜负,了无生趣矣。若有良言,托刘青带回,速复信。”刘青磕磕绊绊地背完,咳嗽一声,学朱文忠的口气又道,“将军说,这封信你带给他,看他什么说法,你告诉他,他要是没有好点子,你和柳奉亨就留在隆平,不用找给我了。”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663d.com)不纯臣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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