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叛徒的污名2

        天历1370年希望之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奥杜因战死后的第三日。
当天夜里，一大群人类趁着淡淡的夜色，分成好几拨悄悄地离开了久远城。倘若在此拖到二十八日凌晨，兽人善后部队定会前来攻打，所以要在当夜采取行动。
任天佑听从格斯的建议，换了一身贫民的衣装。率领主力部队先行一步，主从合计共三十二人。
因为这片地区是在左祥泰的管制范围，所以他们才得以平安无事脱身。但这些颠沛流离的人类仍然无法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也找不到可以传送的“门”。
格斯好像察觉到任天佑的忧虑，于是想方设法激起他的斗志，鼓舞他的意志。
就在隔天回到米德加尔特时，侦查维瑞安城的先锋匆匆忙忙前来求见。
“大人，前方有情况。从圣·白亚城派往维瑞安城的多隆·贝里斯少将好像要率军出城。”
“圣·白亚城来的……”任天佑声音有些颤抖，他在想：是要和谁作战？应该不会愚蠢到去攻打德拉诺，那么进攻的对象只可能是自己了。
“不可大意。立即准备迎战！”
格斯也十分担心此事，他说：“大概是巴克利下的密令，他将尊夫人和孩子留在圣·白亚城作了人质。真是可恨之极！”
目前集合到此处的兵力本就不多，还有很多人在去侦查周曹的情况。可能是注意到他们反常的情况后，打算一举消灭他们这些残党。
“不如先发制人？”
任天佑拦住士兵们，摇摇头回答：“不。在我下令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格斯沿着道路飞奔。纵然是依照巴克利的密令行事，只要还有周旋的余地，就不想再有人为此流血牺牲。
维瑞安城位于南部偏西的边境一带，地理位置类似于一个半岛，背靠一座半月形的大山，名叫回霜山脉。从北至南延伸着一道蜿蜒的峡谷，那就是半岛的入口。
在茂密的树丛掩护之下，维瑞安城门外人来人往，但这些人的行动颇为迟缓。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奥杜因战死的原因，才令这些士兵们丧失了斗志。
“一旦遭到突袭，对方必然会狼狈不堪……”
任天佑正心中疑惑着，忽然发现这支队伍有些古怪。搬运物资的队伍过于庞大，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欲将城中财宝搬空的盗贼。要是消灭近在咫尺的敌人，根本无需携带这么多的物资出击。
他不解地望着队伍前进的方向，依稀记得是哪个城里的“门”能通往圣·白亚城来着。
“啊。”任天佑忽然一拍脑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这些人既不是要去剿灭自己，也不是要前往德拉诺报仇。他们显然是因奥杜因战死而士气低落，放弃维瑞安城这些偏远的损毁城市，撤回圣·白亚城进行防守了。
“真是杯弓蛇影。”
自从平安回到久远城，任天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可能和先行者的军队决战。返回集合地点时，众人已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天佑！怎么样？”白雪问。
“我们不如主动攻击，将维瑞安城占领下来！”已经整装待发的其他将领忍不住说道。
“不行。”任天佑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应该避免不义之战，瓦苏达大人毕竟对我有再造之恩。”
“您是说，就任由他们来取咱们的性命？”
“若是瓦苏达大人亲自前来，也只能如此了。”
“荒唐！”神将之一的夏普愤慨顿足道。
“别急，别急。”格斯急忙插话道，“多隆少将好像要返回圣·白亚城的样子。”
“如此一来，维瑞安岂不就成了空城？”
“是啊，居然一声不响就撤退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帮忙防守那座空城。”格斯拍拍夏普的肩膀说，“立刻集合队伍！”
“好！真是个好主意！”
这次由任天佑打着头，众人一边发出不可思议的感慨，一边向维瑞安城进发。抵达城门时，有人甚至紧张得浑身颤抖，只因这座城看起来饱受了战争的摧残。
从城门下向上望去，两处瞭望塔和十四座炮台均已破烂不堪。任天佑迈步进了城门，城内的确已经没有了先行者士兵的踪影，到处都静悄悄的，残留下的只有到处散落的战争痕迹。
他径直进了中央广场，让人意外的是，一路上打扫得还算干净，战死者的尸体并不多。另一方面，格斯没有放松警惕，按照军中的习惯，派人严加把守城内各处，且在庭院里也燃起了几个火堆。
即使多隆的军队不会再返回城里，但只要贼寇知道维瑞安城是一座空城，定会冲杀进来趁火打劫。在城市中心各处燃烧起火堆，就等于宣告这里有人在此驻扎，相当于竖起了一面秩序的旗帜。顺便也可以防止奇美拉和感染者把这里当作据点。
当众将们纷纷聚集到广场举行庆祝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设置在广场上近两米高的营火正熊熊燃烧着，这巨大的红色光源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在营火附近摆放着几个坛子，好几十名士兵排队从那坛子里面舀起酒精饮料。
距离这里稍远些，有一处非常安静的区域，那里是任天佑和格斯盘坐的地方。白雪双手拿着食物，一边小心留意着地面，一边向这个地方前进。
格斯笑着对走过来的白雪打招呼。
“哟，佑大人大人的侍女。”
“……你就不能改改那个称呼吗？”
明明都已经纠正过好几遍了，这个大男孩却怎么都执意这么叫，看来是打算一直来这样消遣自己了。年龄稍长些的白雪了解到这一点后，决定随它去吧。
“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任天佑和格斯对视一眼，接着点点头。
“差不多。”
两人说是想单独谈谈，所以请守卫们都退下去了。白雪的内心其实是希望能够参与讨论的，因为自己也并非局外人，于是抱着装作没听到核心部分的样子了解个概要。
“这是攸关性命的对话，你最好没听到什么。”
格斯冷冷地抛出这句，让白雪只好转移话题。
“那么，你们打算与兽人结盟吗？”
“那还用说。”格斯跳起来从白雪手中取了块食物放到嘴里，“对了对了，侍女小姐，你也帮我劝劝他嘛。不管怎么拜托，他就是不愿当我们的王。”
任天佑露出疲惫的表情摇摇头。
过去支撑着他的是决心、觉悟、以及对老师赋予的某种使命感，但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他有过那种想法。
白雪温柔地把手放到任天佑的肩膀上安慰：“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格斯和任天佑两人不禁相互对视，露出缅腼笑容。
“话说，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白雪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我想也是，毕竟人类和兽人一直在战斗。应该说，是人类在几百年前种下的恶果……”
面对自嘲式微笑的格斯，白雪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会直接影响着我们的生死。”
“过度卑躬屈膝，对我方应该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向对方展示我们具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对方若知道了我们的价值，或许不会将我们赶尽杀绝吧。”
其他两人并没有否定这个想法，每个人都不愿意被统治、被利用，但这样总比丢掉小命要划得来。放弃无限可能的未来，选择无意义的牺牲，这种人没有资格嘲笑他人贪生怕死。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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