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的存在

    “丧哥，你想要什么？”萧天霸抱着甄丧。
    这一夜，他们做了三次，做到天都亮了，楼下有脚步声，萧天霸才停下。
    “我没什么想要的。”甄丧有气无力的说道，拖着慵懒的尾音，全身瘫软的缩在萧天霸的怀中。
    “我不信有人真的可以做到无欲无求。”
    “那你大可以去相信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而且我一定能满足你。”
    “你当自己是圣诞老人还是神灯？”
    “都可以，不介意。”
    “我介意。”萧天霸抱得他更紧了，“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选我吧。”
    甄丧被他抱得有些呼吸困难，却又舍不得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只得忍着问他：“什么意思？”
    “丧哥，选我吧，你想要的是我，这辈子就我一个，只要你说，我就可以什么都给你，命都可以。”
    这条薄情的恶犬竟会想到用这样法子来困住自己，这是甄丧始料未及的。
    他知道自己不想谈感情，他便不谈，换成能够让自己接受的方式，就像自己给他的每一次选择一样，他也给了他的选择。
    只不过，他给的选择只有一个选项，那就他自己。
    选，还是不选，结果都是他输。
    怎么办？要试一下吗？这可是驯服恶犬最好的机会——理智在这样告诉甄丧。
    这条恶犬是打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一个叫甄丧的人身上了，不惜为他拔掉自己的犬齿，从此，这个野生野长的人就算是家养的了。
    这一切，都不需要他去承担什么。那些喜欢，或不喜欢，给予或无法反馈的情感，全都有人替他抗下了。
    “丧哥，我喜欢你……选我好不好？”
    “……”
    “丧哥……丧哥……”
    “……”
    “元烨，选我吧。”
    甄丧身子一颤，自从他把自己“杀死”在那座破庙后，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
    元烨，甄元烨。
    原来无论他怎么逃避，这个世界，终归还会出现这么叫他的人。
    既然避无可避，索性就不逃了。
    “哮天，让我好好想想吧……”
    如呓语般的低语，这是甄丧到目前为止第一次给出正面的回应，虽然答案依旧不明确，但萧天霸不在乎，反正他已经把自己想要的告诉给甄丧了。
    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钱、复仇、房子等等，他想要的，甄丧都会给。
    对此，从前他嗤之以鼻，现在，他甘之如饴。
    原来他还看不上洛一月的恃宠而骄，后来才发觉，从最开始，自己和洛一月就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仗着有人在后头兜着而有恃无恐地耍性子罢了。当时他被很多东西蒙住了双眼，只看到了甄丧对洛一月的偏宠，却没看到甄丧对自己其实也倾注了很多信任，而且是无条件的。
    信任和偏宠不一样，前者只给特定的人，后者谁都可以给，想清楚这点，多少会产生些许自责。他怪自己为什么不再早点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因为喜欢甄丧，才会那么嫉妒洛一月。不过，他更庆幸自己最后意识到了，才能像现在这样有亲口说出来的机会。
    甄元烨，早晚我会让你知道，喜欢我，不亏的。
    两人伴着晨露睡去，萧天霸十点多就醒了，见甄丧睡着，就兀自洗漱一番，然后下楼做饭。
    他和面做了些面团胚子，还在灶上煮了一锅粥。
    萧德在院子里喂鸡，嘴里不停地发着“咯咯”的声音，一老伯从他门前经过，他随即上前与他攀谈，谈到自己儿子昨晚回来的时候，声音又高亢了不少。
    萧天霸将手上的面粉洗净，忍无可忍地走到院子里，也不说话，就瞪着门口的两人。老伯说了会儿才发现萧天霸，原本是想打招呼的，但见他一脸凶神恶煞的，心里直呼惹不起，于是找了个借口走了。
    萧德乐呵呵地转过身，正欲开口，却被萧天霸抢了话：“他还在睡，你轻点儿。”
    萧德一愣，总觉得儿子语气怪怪的，就好像楼上睡着的不是他老板，而是他媳妇儿。
    “你看看你，起来又是和面，又是煮粥，但凡对女娃子上点心，过不了多久我都能抱孙子了。”
    “你不会有孙子了。”萧天霸说完又回了屋里。
    萧德跟着进屋，说道：“孙女更好。”
    “你也不会有孙女了。”萧天霸一进去就往楼上走。
    萧德站在楼梯口对着上面喊：“咋回事？病了？去看医生了吗？医生咋说？生不了？”
    萧天霸脚下一个趔趄，站稳脚跟，一抬头，就看到靠着房门笑弯了眼的甄丧。
    “没事，生不了就生不了吧，大不了以后领养，知道不？别有负担！”
    “知道不？别有负担。”甄丧笑着小声重复道。
    萧天霸大步跨过两个台阶，冲上去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刚刷过牙的口腔带着一股清香，是茉莉花的味道。
    萧天霸亲了一口就放开了他，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说道：“没有负担，不生小孩，你也不许生。”
    甄丧抹抹嘴，笑道：“我不像你，我早已儿女双全。”
    萧天霸知道他指的是季和安家那俩小孩，说道：“好。”
    “好什么好？”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
    “白捡一双儿女，你也好意思？”甄丧乐了。
    萧天霸看着他，认真道：“好意思的。”
    我连金主爸爸都敢肖想，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饿了。”甄丧转移了话题，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移开视线。
    “我做了油条，炸一下就能吃了。”
    “你还会做油条？”
    “面粉比大米贵，小时候吃面食多，外面买不到，就自己做。”
    “尝尝？”
    “好。”
    两人边说边下楼，来到饭厅，萧天霸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坐在桌前喝粥，脑门上一根筋跳了跳。
    “我看这粥煮半天了，就先盛了一碗。”萧德说着又喝了一口，完了又夸道，“香！”
    然而萧天霸并没有感觉到高兴，他走进厨房，重新开了火，然后将砧板上的鸡丝扔进锅里，搅了搅，盖上锅盖。
    他做的是鸡丝粥，原本打算等粥煮开了再放鸡丝，等油条炸好，正好粥也好了。结果，鸡丝还没放，粥就已经被人动了。
    甄丧觉得好笑，又顾及着这爷俩的面子，不敢笑得太明显，他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看着对面浑然不觉的萧德，感觉自己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
    萧天霸全程黑脸炸完了油条，做好了鸡丝粥，端到桌上的时候，情绪稍稍缓和，但还是有点不舒服。
    倒不是不愿意让父亲喝粥，只是他怕甄丧会介意，他想到了在李家村的时候，毕竟是吃东西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陌生人共用一锅粥。
    “好香。”甄丧率先给自己盛了一碗，闻了闻，一双眼睛立刻享受似的眯了起来。正巧，萧德一碗粥也喝完了，他顺便给他也添了一碗。
    萧天霸见此情景，知道甄丧并不介意，也就安了心。
    “甄老板，不是我夸张啊，我儿子做的东西，就是好吃！”萧德有意帮儿子在他老板面前赚好感，一个劲儿地夸道，“那个时候家里穷，我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教村里的小孩识字，家里面的活儿啊，全是我儿子干的，用你们城里人的说法就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嘿嘿。”
    “你这个儿子，确实不错，又帅，又会下厨，就是城里，也没几个男的能比得上他。”
    “是吧是吧！我这个儿子我最清楚了，别管别人怎么说，我就觉得我儿子又乖又孝顺，还能干！”
    甄丧凑过去，对萧天霸小声道：“你爸这‘老父亲滤镜’是不是有点重了？”
    “嗯？”
    “乖？”
    “咳……”
    “孝顺？”
    “嗯……”
    “能干？”
    “能干你。”
    “噗……”甄丧刚喝了口粥，差点喷出来。
    “慢点，烫。”萧天霸拍了拍他的背。
    萧德对他们的小动作和悄悄话丝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地夸着萧天霸，一直夸到萧天霸实在受不了了，把他手里的空碗和筷子上的半根油条收走，萧德才不太甘心地离开了饭厅。
    萧天霸站在饭厅门口，吃着父亲吃剩下的半根油条，确定他走远了，不会回来了，这才回到了桌前。
    “饱了。”甄丧用纸巾抹抹嘴说道。
    萧天霸快速的解决掉手里的油条，起身准备收拾，但甄丧比他更快的收掉了桌上的碗筷。
    “你别动。”萧天霸拦着他。
    甄丧不理他，径自走向厨房的水池边。
    “我来。”
    甄丧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哮天，你要明白，我从来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少爷，也不是会和别人客气的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丧哥……”
    “你想跟我在一起，就别把我当弱者看，我今天洗得了碗，明天也杀得了鸡。”
    “不行！”
    “……”
    “鸡不能杀，生蛋的，我爸的命根子。”
    甄丧白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干脆把他推到了厨房外，然后放水洗碗。
    “丧哥……”萧天霸不甘心的往前走了两步，“我没把你当弱者，你很强，就是因为太强了，我只能做的比你更多更强，你才能看到我。”
    甄丧洗着手中的一只碗，一直到这只碗洗完，他才缓缓道：“能够吸引我的从来都不是比我强的。”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甄丧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想要得到答案而有些期待的萧天霸，叹了口气，转回头轻声道，“大概是你努力变强的样子吧。”
    萧天霸一怔。
    “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前途，亦或是为了爱情，你拼了命往上爬，恨不得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也包括我，那个时候的你，你的模样，足以让我看到你。”
    甄丧的声音伴着流水声，或重或轻，让人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萧天霸往前一步，站在了他的身边，他想让自己听得再清楚一些。
    “我不在乎你最后成功与否，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有你。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是特别的，这才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
    萧天霸的呼吸慢慢有些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是滚烫的，烫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想是要破开胸腔跳进另一个人的心里。
    甄丧全然不觉，继续说着：“但我却要你隐忍，要你圆滑，要你喜怒不形于色，还要你别那么喜欢我。难道你没发现吗？我在一步一步地将你变成我，变成我不喜欢的样子，呵……可你还是喜欢我。”
    “丧哥……”萧天霸忍不住出声。
    甄丧洗完最后一只碗，关了水，两只手抓着水池边，指尖的水顺着池壁缓缓滑向池底，他低着头，那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最终垂向了身体两侧，他转过身，抬头看着萧天霸，一字一顿的说道：“萧天霸，我喜欢你喜欢我。”
    心脏在快速跳动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停顿，那一瞬间，萧天霸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了，脑内嗡嗡作响，耳边却不断回响着甄丧最后一句话。
    我喜欢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虽然少了几个字，不过意思是一样的。”甄丧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哮天，我想通了，未来的路上你尽管争，尽管闯，罩不住你，才算我甄丧输。”
    甄丧的指尖是凉的，脸上的水也是凉的，萧天霸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脸是热的。
    除了脸，他的身体，他的心，都是热的。
    “洗好的碗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你爸养的那些鸡，运气好，还能展示下我的独门杀鸡功。”甄丧解决完一桩人生大事，心情很好，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走出了厨房。
    只留下萧天霸在原地傻呆呆地还在那儿回味突如其来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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