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言为定

    甄丧往常都是和宋文宇一起过年的，俩一弯一直的单身狗，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亲人都没有，孤苦伶仃，也只能凑合着找一家大年夜还开着的酒吧一起过。
    两人看着一群狂欢的人，碰个杯，守个岁，等到新年的钟声一响，又各自散去。
    过年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个代表自己还算合群的仪式。
    后来宋文宇谈恋爱了，那年的甄丧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守岁，还没等到新年的钟声，他就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宋文宇离开后，陪甄丧过年的就成了洛一月。洛一月会在大年夜那天煮一桌的菜，还会拉着他一起看春晚，看到好笑的时候会大笑不止，然后问他：“丧哥，你为什么不笑，不好笑吗？”
    甄丧想到了小时候躲别人家墙角听春晚的日子，说道：“现在的春晚，不如十几年前的春晚好看。”
    洛一月并不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他的童年再苦，每年也还是有春晚可以看的，他当甄丧说这话是因为他只看新闻，不懂其他节目的乐趣，甚至还打趣他：“不是春晚不好看，是丧哥你的笑点太高了。”
    我笑点高吗？
    和村里一群小孩放烟花玩得不亦乐乎的甄丧突然想起了这茬。
    “怎么了？”萧天霸见他手里的烟花放完了，又拿了一个过来，却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入定了似的。
    “我笑点高吗？”甄丧问他。
    这是什么问题？萧天霸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笑点不高吧，你看我眼角都笑的都有褶了。”甄丧指着自己的眼角兀自说道，还挤出了一个笑脸。
    萧天霸并不在意他有什么褶不褶的，倒是那双在黑夜中闪着绚烂光芒的桃花眼，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想亲他。
    “叔叔叔叔，还有烟花吗？”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拉住了甄丧的衣角。
    “有啊，这位叔叔买了好多。”甄丧拿走了萧天霸手里的烟花棒，笑着点燃了引线。
    在孩子们的拍手声中，一团接着一团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
    萧天霸又抱了一个花筒，放到了离人群稍远的空地上，他点燃了引线，在花筒燃放之前飞快的跑向甄丧。途中，他为了躲开两个追逐打闹的孩子，身子稍稍偏了一下，左脚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石子，身体一歪，他踉跄了两步，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呲——
    烟花如喷泉似的争相从花筒中喷薄而出，火花四溅。
    甄丧抱着他，越过他的肩头，看着那团烟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真好看。”
    萧天霸一手揽着他的腰，心想：不如你好看。
    一群人闹到了快零点才各自散去，回去的路上，甄丧的脸上仍旧带着欢愉的笑容，他不禁感慨道：“往常觉得过年是特别没意思的一件事，今天才发现，是没遇到能一起过的人。”
    萧天霸趁着四下无人，牵起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说：“以后每年春节，我们都一起过。”
    “好哇，谁食言谁是狗，得学狗叫。”
    “一言为定。”
    回到家，萧德还在客厅裹着毯子看春晚，见两人回来了，赶紧起身说道：“你们回来啦，正好正好，先坐着，我去煮汤圆。”
    “这是习俗吗？”甄丧问道。
    萧天霸点了点头。
    此时的春晚已经进行到准备倒数了，甄丧看着电视，虽然没打算跟着数，但是当主持人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的抓住了萧天霸的手，说道：“新年快乐。”
    声音重叠。
    甄丧大笑了起来。
    萧天霸不知道自己是戳中了甄丧哪里的笑穴，只是因为难得能听到他如此放纵的笑声，心中十分满足，便陪着一起笑出了声。
    萧德在厨房煮汤圆，听闻笑声，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新年笑一笑，快乐一整年哪。”
    吃完汤圆，萧天霸便和甄丧回了卧室，他从放烟花的时候就想吻他了，此时更是迫不及待把人往床上带。
    甄丧躺到床上的时候发现被单又换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你是怎么跟你爸解释每天换被单这个问题的？”
    萧天霸从他的脖间抬起头，忍耐着解释道：“我跟他说，你有洁癖，被单得天天换。”
    “哈哈……”甄丧笑了两声才发觉太大声了，赶紧止住笑，却遮不住眼里的笑意，他说，“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萧天霸不喜欢那个“小”字，惩罚似的在甄丧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
    甄丧不觉得痛，只觉得痒，抬手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甄丧又是睡到了大中午才醒来，此时的萧天霸已经在楼下准备午饭了。他在被窝里又赖了一会儿，掀开被子，正欲起床，长久没有电话打来的手机终于出现了一个号码。
    甄丧接完电话，照常洗漱。
    萧天霸做完午饭，准备上楼叫甄丧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他的脚边是一个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甄丧看到他，起身说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该回去了。”
    萧天霸一怔。
    不是因为要回去，而是因为甄丧打算一个人回去。这就说明，从现在开始，甄丧不会再以恋人的身份面对自己，而是他的老板。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萧天霸有些不甘心，他不认为这几天的相处都是甄丧为了配合自己演的，他只是不喜欢甄丧此刻的清醒。这样的清醒仿佛在告诉他，他们只有在合适的时间才能互相喜欢，而在合适的时间之外，他们必须划清界限。甄丧活得太理智了，理智到让他产生一种感觉，感觉甄丧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自己。
    “怎么？这就不高兴了？”甄丧走到他面前，看清楚了萧天霸眼中的不甘心和看向自己时一瞬间的愤怒，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卸下了老板这层身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道，“或者，一起回去的话，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眼中的不甘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兴奋。
    安抚好恋人的甄丧并未松一口气，他开始怀疑自己回去之后还能不能把萧天霸和其他下属一样看待，如果每次都因为他的情绪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其实于两人而言都没有好处。
    似乎是看出了甄丧的担心，萧天霸将兴奋强行压下，严肃道：“公开场合，我会配合你，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不能不管我。”
    一句话顿时令甄丧豁然开朗，之前的担心也一扫而空，他笑了。
    是他低估了这条恶犬，论清醒，两人其实不分上下。
    “好。”甄丧答应了。
    “什么时候走？”萧天霸正色道。
    “大概还够吃个午饭。”甄丧笑道，径自走向饭厅，“新年第一顿，不吃可惜。”
    “嗯。”萧天霸无比认同。
    吃过午饭后，甄丧向萧德表示要回去处理公事，并向他道歉，因为他要把他的儿子一起带走。
    萧德很能理解，甚至还催促萧天霸赶紧收拾行李。
    萧天霸在催促声中收拾好了行李，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萧德推出了家门。
    “你爸是真的不喜欢你。”甄丧对着紧闭的大门揶揄道。
    萧天霸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喜欢我就够了。”
    甄丧笑着跟在他后头，上了面包车才想起来一件事，拉着萧天霸说：“昨天的被单还没来得及洗。”
    萧天霸握住他的手回道：“打包一起带走了。”
    甄丧是真的服了，笑道：“你爸看到没有床单的床，不会觉得更奇怪吗？”
    “一天换一床被单对他来说已经很奇怪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事。”
    “也是，说不定在你爸眼里，有钱人的毛病就是这么多，见怪不怪。”
    萧天霸看着他，眼中深情款款，他说：“他需要提前适应”
    甄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再开口，一切都在笑容里了。
    回程的飞机上，甄丧告知萧天霸自己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大年初一给甄丧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妻子老家过年的季和安。
    “和安在电话里告诉我，李家村挖到的那些尸骨，来源已经找到了。”甄丧身披小毯子，靠在椅子上对身旁的萧天霸说道。
    大概是过年的关系，还在外出办公的商务人士不多，他们这班飞机的商务舱只有他们两个人。正因如此，甄丧取消了有两三人的头等舱机票。
    “你一定想不到。”甄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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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