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直播（七）

    这场表演赛怎么打, 柳白之前和摩罗通过气。
    总而言之，要好看。
    就是这样。
    所以摩罗行礼过后，起手就是一招法天象地。
    当他站在柳白身前的时候,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僧人，一个俊美的僧人。但当他变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所有面貌都模糊不清。
    蝼蚁是无法看清神的面容的。
    柳白悬浮在空中，远远地仰头望着摩罗。
    摩罗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脚屹立在大地上，头颅飘在云层之上。
    他身下，那座被他衬得有些矮小的山上，净土佛宗的弟子们，从住处走出, 纷纷进入深山中的古刹中，默默诵经。
    他们不知道圣子为何突然施展出法天象地的神通，自从圣子勘破死境，世间无敌之后, 就
    再也没有人可以逼出他这一法相。
    如今法相再现，是福还是祸，没有人说得清, 他们能做的，只是默默念诵着佛经，在心中祈祷。
    事情中央，为众弟子们牵挂的摩罗，他站在天地间, 头顶天, 脚踏地, 内心想的，却是自己要怎么才能输的漂亮一些。
    摩罗开口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是来自庄子逍遥游的一段话。
    修真界，也有庄子的传说吗？
    摩罗张开双手，仿若一对巨大的翅膀从辽阔云层中穿过。
    风起云涌。
    柳白落入他掌心之中。
    “观摩鲲鹏真意，于是得化鹏之术。”
    他说：“柳白施主，以为如何？”
    柳白立在他的指尖，摇头。
    “不好。”
    她此时身处摩罗掌心之中，理所当然想起了一个典故。
    “如来佛有五指山，齐天大圣也逃不出，但你道行显然还差得远。”
    纯白色的盔甲覆盖在她身上，衬得她无辜又柔软，而她的身形，还没有摩罗的指尖大，显得她十分渺小。
    如果不是系统的镜头一直在围绕着柳白转，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甚至都不会注意她的存在。
    摩罗的身躯太过于庞大。
    任谁一样望去，都只能看得到他。
    柳白说：“你困不住我。”
    柳白向上飞。
    晨星之恋上流转着光和热。
    那是功率运转到超负荷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阿列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柳白不方便说话，熊猫太子没有发言的机会，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直播间中。
    锦鲤：“晨星之恋，标准速度半光速，但是机甲评级中，标准速度是同一型号机甲写在说明书上的理论速度，只要是同型号，所有机甲都可以达到标准速度。”
    锦鲤：“但每一台机甲，都有自己的极限速度。”
    锦鲤：“极限速度通常高于标准速度。主播这台晨星之恋，机甲外形出现了光反应和热反应，显然已经开始逼近极限速度，目前测算是——接近四分之三光速，但主播还在提速，显见这台晨星之恋的潜力很大。”
    要和平不要核平：“？？？”
    要和平不要核平：“说人话。”
    锦鲤：“……”
    锦鲤：“摩罗大师这个法天象地有点东西，但是主播占优。”
    事实正如锦鲤所说。
    柳白并没有重演孙猴子爬不出五指山的悲剧。
    她往上，再往上，一飞冲天。
    很快就到了与摩罗眼部平齐的位置。
    “如何？”她笑问。
    “光的速度是三十万千米每秒，有人推算出光的速度，然后用机甲的速度逼近光速，难道他们的智慧就会比庄子差吗？”
    摩罗摇头：“三千界中，奇人多矣。”
    这个回合。
    两人平手。
    摩罗平视着柳白，柳白的身影倒映在他清澈如水的瞳仁之中。
    柳白也看着他。
    她并不能看清摩罗的全身，只看得清他一双眼。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
    柳白以为她应该能看到摩罗眼中的血丝，再深入一点，或许可以看到他眼睛中的组织和细胞，一些更科学的东西。
    但她只看见一汪水。
    清澈，深邃，不像是人，像是佛。
    让人沉醉。
    柳白摇摇头，从沉醉中惊醒。
    她痛心疾首地想，什么人啊，居然用精神攻击。
    摩罗双目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昔日曾有夸父逐日而死，太阳之火爆裂而毒辣。施主小心了。”
    他双目之中射出两道金光，如同日光一样光明而堂皇。
    是太阳真火。
    柳白飞在摩罗眼前，一动不动。
    观众们知道，柳白不是躲不过去。
    方才她已经展示过晨星之恋的速度了。
    现在她在展示晨星之恋的防御力。
    所以她并不躲避。
    她要硬接摩罗一记太阳真火。
    一道日光似慢实快地落到晨星之恋的表层，柳白被击飞了。
    她极速后退，却毫发无损。
    “质量太小，冲击力太大，没有办法。”
    柳白在空中稳住身形，无可奈何的说。
    她明明是在不满，但听起来却像是在炫耀。
    在这样的一击下，晨星之恋的表层甲面被烙印出一层火焰烧灼的痕迹，她在晨星之恋的保护之中，却毫发未损。
    她有充足的理由炫耀。
    但——
    柳白忘了一件事。
    人长两只眼。
    摩罗从眼中射出的太阳真火，理所当然，也是两道。
    柳白接下了第一道，第二道太阳真火随后赶到。
    “轰！啪——”
    柳白倒栽进了地里。
    很深、很深的地里。
    观众们于是只见一个洞，见不到柳白的人。
    柳白脑袋朝下，脚朝上，嵌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狠狠地表扬了系统。
    “很好，这种时候就不要给我镜头了。”
    太丢脸了。
    丢脸的时刻，当然要赶紧过去。
    柳白将晨星之恋的速度拉到极限，很快就从大地母亲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晨星之恋纯白无暇的甲面上，于是又多出一道烙印。
    柳白沉痛地说：“太阳的光芒，来自于热核反应的辉耀，晨星之恋是以敏捷为主的机甲，美观而富有收藏性。但每一具机甲被设计出来，都是要参与宇宙拓荒行动的。难道会有一台机甲无法通过太阳的考验吗？”
    摩罗歪头微笑。
    “可是为何施主身上的盔甲，还是留下了太阳的印记呢？”
    柳白默然。
    “显然是因为和尚你的太阳真火，并不是真正的日光。”
    从日光的原理中领悟出来的神通，比本来的日光还要强悍。
    这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柳白只能再一次确定。
    修真界，根本没有科学。
    修真者修到最后，显然已经不再是人。
    柳白低头看看盔甲上两道灰黑色的真火烙印——一道在左腿，一道在胸前。映在纯白的机甲上，竟然还具有十分的美感。
    但——显然还是不如曾经纯白色的晨星之恋好看。
    柳白有些生气。
    这具晨星之恋可是她准备扣下来给自己用的。
    阿列提供了十一台晨星之恋，他说十件卖掉，剩下的一件送给柳白。
    机甲这种东西，就算是同一个型号，性能的极限值也是不一样的。
    熊猫太子给柳白挑出来了这一台。
    这台晨星之恋的极限值是最优秀的。
    柳白抬头看着摩罗，微笑。
    “和尚，你困我一次，打我一次。现在是否该我反击的时候了呢？”
    摩罗垂首合掌：“请。”
    他仍是一副巨人模样。
    让直播间中的观众们很为了柳白而担心。
    这场面如蚍蜉撼树。
    平昔皇后：“摩罗大师应该先恢复原本的体型才对。”
    路人甲8920：“就摩罗现在的体型，光万有引力都算得上一种攻击了。”
    神明：“嗯……巨人化本身就是很大优势。如果蚂蚁和人类是同一个体型的话，蚂蚁会是屠戮人类的杀手，但因为体型差，蚂蚁也就能让人类感到一点点的疼痛罢了。”
    神明：“如果柳白主播决定以这个形态攻击巨人化的摩罗的话，恐怕很难起到应有的效果。”
    庇佑一方：“相信主播吧。”
    绿皮小妖怪：“开盘吗？”
    最惨穿越者：“我压主播。”
    黑夜君王：“摩罗肯定不会死，但是肯定会受伤。”
    一样是开盘，黑夜君王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暴躁了。
    他看得出来，这场打斗已经要结束了。
    晨星之恋的速度、防御都展示过了，显然接下来要展示的是攻击力。
    而机甲的攻击力嘛——回想起曾经萧晓穿着阿列那身机甲，所做出的惊艳一击，黑夜君王对摩罗的下场抱有很大的期待。
    摩罗显然也记得那一次。
    毕竟受伤的是他的山门。
    他双手掐出一个不动明王手印。
    身前朵朵金色的莲花绽放，将他簇拥其中。
    摩罗又说了一声：“请。”
    柳白还在蓄力。
    晨星之恋的两个翅膀再度显化出来，然后落在柳白的肩头，变形为两口大口径炮口。
    说是大口径，其实相对于摩罗的身形来说，也很小。
    如果不是摩罗的眼睛够好，他都不一定看得清那两口炮。
    但他的眼睛很好，记忆力也很好。
    摩罗丝毫不敢大意。
    柳白在蓄力，他也在蓄力。
    柳白并没有让观众们等待太长时间，说到底，这不过是场产品发布会。
    观众们等得腻烦了，走开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不过是片刻过后，柳白蓄力结束的时候，摩罗身前正好有九九八十一座莲台。
    八十一座金色莲台在那火光闪耀之时，纷纷上前，有序挡在摩罗身前。
    炮火从炮口离开之际，迅速膨胀、溅射，咆哮着冲撞到金色的莲影上。
    那分明只是一道虚影，却仿佛有着柔软的质感。
    当炮火击破十道莲台时，火光仍然炽热，当炮火奔过二十道莲台时，速度仍然迅疾。
    但当火焰突破三十道莲台，四十道莲台……
    所有人都能看到，速度和力度——都下降了。
    摩罗微笑着等待着那道红色闪光的到来。
    最后，炮火的余辉击破了他身前最后一道莲台。
    莲台背后，是摩罗的白皙如玉的指尖。
    即使柳白那么小，她仍然看不到摩罗指尖的肌肤上，有任何一点瑕疵。
    带着火焰和热度的攻击尚未触碰到摩罗的指尖，就缓缓地消散。
    摩罗松了一口气，垂首说：“万幸。”
    下一瞬，那挡住了日月光辉的巨人消失不见。
    摩罗盘膝坐在云层中，柳白身前。
    “很不错的盔甲。”他说。
    “是机甲。”柳白纠正。
    “盔甲是冷兵器时代的造物，机甲是星际时代的代言，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确实是这样没错。”来自星际时代，为机甲痴狂的星际人民，对柳白的话语表示深深的赞同。
    来自冷兵器时代的人，也认可柳白的话语。
    平昔皇后：“盔甲这种东西，笨重得很，而且重骑需要配马才能敏捷，配长矛才可杀敌。岂能与机甲相提并论。”
    本王天下至尊：“如此利器，真如盔甲一般，常人可以使用吗？”
    此时，柳白已经收好了晨星之恋，将晨星之恋变化而成的那没五角星挂上了脖颈，坐回了书房中，镜头前。
    她把愤愤不平的柯丽丽强硬地塞回自己怀里，然后忽视黑夜君王谴责的目光，冲着镜头露出微笑。
    “以上，就是机甲的敏捷度、防御力、和攻击力三项基本数值。”
    “机甲是为普通人设置的，所有人类，兽人，身形在一米到三米，体重在30kg到300kg，都可以驾驶。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精神力不符合设置，则对机甲的驾驭力降低，无法发挥机甲的全部功能。精神力达标的人，通过一定训练之后，就可以掌握机甲的大概使用。”
    柳白没有看屏幕，又接着说：
    “我知道大家肯定担心精神力不合格的情况。如果精神力不合格，建议购买焚身莲子。”
    “还有什么问题吗？”
    柳白这才看向屏幕。
    掠过了一堆问她精神力不够的弹幕，她注意到绿皮小妖怪提出来的一个问题。
    绿皮小妖怪：“我没有一米，体重29.7kg。穿上增高鞋垫，再多吃几口饭，可以驾驶机甲吗？”
    柳白：“……”
    最惨穿越者：“哈哈哈哈哈。”
    要和平不要核平：“咳嗯，说实话，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要和平不要核平：“这个标准，岂不是小孩子都没办法驾驶机甲吗？”
    柳白沉吟片刻。
    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想过。
    因为很明显这个身高和体重标准，就是为了成年人类和兽人设置的。星际人民基本成年之后，都会符合这个标准，相对于地球上严苛的飞行员选拔来说，这个标准甚至宽松的过分。
    所以她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
    但既然直播间里有人问了，这个问题她还是要答的。
    “稍等。”柳白比划了个等待的手势：“我找个场外援助。”
    熊猫太子就在家里。
    作为一个机甲设计师，他肯定对这种标准设定门儿清。
    阿列眼看柳白离开了镜头前，心里有点点嫉妒，还有点点生气。他很清楚她找谁去了。
    锦鲤：“这种事，还要问别人吗？我就知道。”
    星际人民表示疑惑：“等等，我以为主播的场外援助就是锦鲤？居然不是啊……挑眉笑。”
    阿列不搭理他们，自顾自在失去了主播的直播间里科普。
    锦鲤：“机甲本身就不是给小孩子设计的。小孩子精神力不稳定。就算是数值够，也不建议开机甲，否则会受损。”
    锦鲤：“至于说精神力足够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导致身高体重不达标的。”
    锦鲤：“这个比较好办，加钱。买液态，然后找设计师专门设计合适的款就行了。”
    锦鲤：“本来机甲设计师设计机甲的时候，就很不乐意考虑极端情况。每种体型和体重，都要耗费机甲中的信息存储空间的。上市机甲会顾虑到机甲协会的要求，考虑从一米到三米，三十公斤到三百公斤的极端情况。像是一些私人设计师，不上市的情况下，从来只按照雇主体型设计，弹性区间更小。”
    锦鲤：“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绿皮小妖怪：“我没钱。”
    锦鲤：“？？？”
    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见两个字——加钱？
    柳白很快就回来了，她说：“体重和身高不符合的条件下，购买晨星之恋，额外付设计费，直播间可以帮忙改款。”
    “仅限晨星之恋。别的款式不提供此项服务。”
    总而言之，要加钱。
    设计费。
    很贵。
    还不要说贵。
    给你这个机会就很不错了，这机会还只有这次有。
    绿皮小妖怪：“我真的没钱……”
    最最伟大的柯丽丽要成为龙王：“我有。”
    萧晓微笑。
    最惨穿越者：“马上我也有了。”
    风暴海岸边。
    九位世家的家主紧急开会。
    “你们看，这个叫机甲的东西，天阶——有没有？”
    韩风络说：“不是这东西有没有天阶，是天阶这个名头配不配得上这个机甲。这东西很可能比天阶还要强。”
    他顾不上其他人，立刻走出帐篷，召集人手，让他们清点家族财产。
    换黄金。
    林理一动也不动。
    他刚看到那份直播间使用说明的时候，就已经做过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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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我以后再也不要写打戏了。
    卡死我了。
    然后，我……鞠躬道歉，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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