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直播（完）

    准备买机甲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 第一件价格定然是最高的，避开第一件，等后面价格稳定了再拍, 才是上策。
    但也有些人觉得，第一件机甲拍卖的时候, 机甲价格未定，是最有可能低价捡漏的时机。
    看直播的人身份和智商不一，脑子里想的东西也都不一样。
    但他们都知道，第一件机甲是最关键的。
    柳白任由他们绞尽脑汁琢磨，自己按时开拍。
    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广告词。
    “机甲，是来自浩瀚星宇的智慧象征，在日光与月光炸裂之际，也能永恒不朽的人类瑰宝。”
    “现在，柳白直播间有史以来, 第一件机甲，兼具实力与美貌的晨星之恋，即将开拍。”
    “请大家做好准备。”
    话既然说完, 不再耽误, 立刻上架。
    “机甲：晨星之恋x1。”
    象征着拍卖的七彩条幅挂到了直播间正下方。
    弹幕上开始了仅限数字发言的禁言模式。
    因为有了直播间使用说明的存在，柳白也不再重复关于拍卖的具体规则，毕竟直播间还是老观众比较多，这些老观众还都是系统从各个世界搜罗出来的天之骄子。
    他们的记性通常都很好。
    “好啦，让我来看看，第一个出价的, 到底是谁呢？”
    柳白将第一台晨星之恋上架后, 看向弹幕。
    大家反应都很快。
    几乎是上架瞬间, 弹幕上就已经出现了十好几个报价。
    路人甲8920：“20。”
    熊大王：“300。”
    屠龙勇士：“7882。”
    绿皮小妖怪：“8000。”
    要和平不要核平：“90000。”
    神明：“200000。”
    “……”
    锦鲤：“4000000。”
    净土佛宗僧人摩罗：“6000000。”
    柳白沉默了。
    这——这还没开始呢, 价格就一路飙升到六百万？
    机甲确实很强大，但是强大到这种程度——
    有点问题了。
    她再仔细一看。
    首先，这几个人都是上架瞬间秒报的价格，之间应该没有沟通过，都是报的实价，自己的心理价位。
    对晨星之恋有购买欲望，准备报价的，也一定不仅仅只有这么几个人。
    只不过因为拍卖规则——报价不得低于上个人的报价——所以导致有些人因为数字过低，发送弹幕时间又比较晚，所有被系统拦了下来。
    如果有人报价三百万，但是偏偏发送弹幕的时候晚了一点，锦鲤的四百万报价已经发出去了，他那个三百万的报价就回被系统拦截，而导致柳白看不到。
    总得来说——参与报价的人应该不只这么点儿。
    这倒很容易就可以想得出来。
    但——阿列和摩罗这两个报价也太高了一点儿吧……
    起手报高价，搞不好就没得搞了。
    而且，阿列出价那么高，倒也可以理解，摩罗——他需要这玩意儿吗？
    晨星之恋确实挺厉害的，柳白扣了一台做私人用，也是看中她可以弥补自己攻击力不足的毛病。但是机甲的厉害，是普通的厉害。摩罗的厉害是那种——超厉害的厉害。
    柳白不觉得摩罗需要机甲保命。
    作为修真界镇压一方世界的绝代天骄，他不需要任何外物的辅助。
    那么……
    柳白想了很多，最后决定等直播结束直接问他就好。
    反正住的不远。
    “六百万——一分钟内没有更高报价的话，第一件机甲晨星之恋，就归摩罗大师所有了。”
    阿列看着眼前柳白直播间和一号直播间的评论区犹豫。
    一号直播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
    阿列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想的和他的想法一样，以第一件晨星之恋的拍卖价锚定之后直播间中后续出现的所有机甲。
    但——
    阿列没有再报价。
    直播间里的观众都不是傻瓜。
    六百万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不可贪心不足。
    阿列没有报价。
    六百万这个价格一出，弹幕上立刻清净了许多。
    柳白松了一口气。
    六百万这个价位她很满意。
    很不低了。
    之前草还丹也不过就是一百万。
    “还剩五秒——五、四、三——”
    就在倒计时即将截止的时候，弹幕上突然又蹦出来一个数字，截住了柳白的倒计时。
    绿皮小妖怪：“6000001。”
    柳白：“……”
    绿皮小妖怪这个吝啬鬼有六百万倒是不值得惊奇，但是他真的要在得罪了黑夜君王之后，再去截摩罗的胡？
    “六百万零一克。还有吗？”
    净土佛宗僧人摩罗：“八百万。”
    这下没人再和摩罗抢了。
    一分钟过后，柳白轻轻一拍桌子:“很好，这件机甲归摩罗大师所有。”
    系统的速度很快，库存中的机甲即刻发货到了摩罗手中。
    柳白开始拍卖第二件。
    “第二件晨星之恋，起拍价四百万。请大家利用弹幕报价，现在上架。”
    第一件机甲卖出去之后，后面的九件就好卖得多了。
    不过都没有再拍出八百万的天价。
    价格都在五六百万左右浮动。观众们一点点的加价一点点的磨。
    一次加一千算得上是豪气，一次就只在上个人的价位上加一克的，也不少。
    好在柳白七天一次直播，耐心十分充足，就慢慢地陪他们磨。
    最后的九件机甲，要和平不要核平拍了一份，神明拍了一份，其他潜水人士拍掉了六份。
    最后一件——这件机甲因为是最后一件，所以价格到达了一个小高潮。
    在经过直播间里激烈的角逐之后，风暴海打败了深渊，拿走了这一件。
    深渊在此次竞拍之中，颗粒无收。
    没得办法。
    穷。
    晨星之恋的拍卖就这么结束了。
    柳白结束弹幕禁言。
    最惨穿越者：“我知道机甲贵，没想到这么贵。”
    玄界的黄金是很稀缺的，而用玄界货币兑换直播间里的黄金的话，又亏得很。萧晓抱着脑袋想来想去，义正辞严地对韩问说。
    “师父，等那位宰辅之才到了，咱们赶紧发展教会吧。宗教挣钱啊。”
    韩问：“……”
    “不是有风暴海那边的抽成了吗？”
    萧晓切了一声。
    “那边都是穷鬼。九个世家居然只买了一件机甲。”
    韩问摇头：“风暴海也不过只有九个世家而已，我们要让那里的人多起来。”
    一师一徒相视而笑。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上，拍到机甲的人已经发泄过了各自的兴奋，开始和柳白告别了。
    他们都知道，拍卖结束之后，就是直播的尾声了。
    每次拍卖，都是放在直播最后进行的。
    锦鲤：“谢谢大家喜欢我们星际的机甲，感谢主播为了宣传机甲竟然亲身战斗，但这还是太危险了，以后需要试用的话，可以叫我呀。”
    锦鲤：“爱你哦。”
    星际人民：“噫！”
    净土佛宗僧人摩罗：“你们可不要小觑了柳白施主的实力，当时切磋的时候，就算贫僧把晨星之恋外壳打烂，柳白施主也不会受伤的，锦鲤你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净土佛宗僧人摩罗：“其心可嘉，但你实力真的不行。”
    柳白摸着下巴，开玩笑说：“呃——确实是不会受伤没错。”
    因为有系统的保护，危险来临之前她绝对能跑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但还是请摩罗大师像爱护凡人一样爱护我。我很脆弱的。”
    黑夜君王：“嗯哼。”
    眼看话题走向越来越奇怪，柳白准备关直播了。
    “本次直播到此结束——”
    “柳白直播间，为大家带来诸天万界最新奇最有趣的东西。我是柳白，七天之后，不见不散。”
    火之高兴：“等等！”
    柳白：“嗯？”
    火之高兴：“主播你不要忘了找我来拿神格啊——你之前就忘了一周了！”
    柳白：“嗯！”
    直播间关闭了。
    柳白呆呆地做了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有点儿累。
    这次直播的时间可以说是最长的一次了。
    主要是因为十件晨星之恋不是定价售卖，而是一口气连拍十件。就比较麻烦。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柳白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团成一团假装玩偶的柯丽丽。
    “丽丽啊，你是不是吃胖了？”
    柯丽丽羞愤地飞走了。
    柳白准备起身——失败了。
    腿麻了。
    柯丽丽压的。
    “好吧……”柳白默默无语。
    她本来是想要熊猫太子的闺房谈一谈她手上那台被火焰损伤了外壳的晨星之恋维修事宜的，顺便再蹭几个抱抱。
    但现在暂时站不起来，就很——很难受。
    那就找平昔皇后谈谈关于人才输送的事宜吧。
    柳白翘起脚疏通血脉，然后拨通了平昔皇后的视频，只露了个脸。
    平昔皇后此时正在御书房。
    “柳白仙人安。”平昔皇后从容地像柳白问好。
    她此时政权已经稳固，政敌基本铲除，接取柳白的视频的时候，也不再缩在狭小的佛堂中了，不过御书房虽然宽敞，她周围实际也没有旁人。
    柳白看着平昔皇后，突然忘了之前她打算说什么。
    平昔皇后这个人——其实很漂亮的。
    在驻颜丹的作用下，她看起来仿佛正是十八年岁，肌肤鲜嫩，容貌鲜妍，恰似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然而她实际上已经经历了人生的雨露风霜，种种机遇在她的眼眸中刻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御书房里光线极好，从窗户中照耀进来的阳光落在她金光璀璨的凤袍上，更衬得她绝艳脱俗。
    柳白不由看得一呆。
    她诚恳地说：“你今天很漂亮，之前见面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穿这么华丽的衣服？你适合这种风格。”
    平昔皇后只是微微一笑。
    她知道什么样的场合要穿什么样的衣服。
    “柳白仙人喜欢的话，我送你一套这衣服就是了。”
    柳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可不是专门来索贿来的。
    想也知道，平昔皇后上朝办公时穿的凤袍，造价绝对不菲。
    她冷静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她的本意。
    她说：“是这样的，之前孟子代的事情，让我心中有了个想法。”
    柳白不打算强硬地拒绝平昔皇后兜售人才。
    平昔皇后这里没什么特产，而且发展比较落后，如果不想点儿什么奇门招数的话，还真的就要穷到底了。
    而且这件事其实也怨不得平昔皇后，她只是合理利用规则而已，规则是柳白定的，她一开始没考虑周全。
    “首先，直播间不能变成人才市场。”柳白说。
    平昔皇后立刻就明白了柳白的意思。
    她心思机巧，早就知道这种事长久不了，只是有的没的先打一竿子再说。
    随手布几个闲棋而已。
    柳白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柳白既然找上门来，那自然是——
    “都听仙人的。”平昔皇后说。
    “不会再有更多人了，只孟子代一个人就够了。”
    柳白没想到她这么爽快。
    “呃——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柳白问：“你听说过留学吗？”
    孟子代的事情启发了柳白。
    平昔皇后这边确实有需求，她只是不想直播间变人才市场而已，可没说不帮忙。
    “之前我不是说过，你们这边比较适合走科技路线吗？”
    平昔皇后点头：“柳白仙人的话，臣妾每一句都记得的。”
    柳白：“……”
    这话让她怎么接？
    “有机会的话，派几个人去别的世界学习先进的知识，然后再回来建设祖国，确实是个推动社会发展的好办法。但是像孟子代这样直接在直播间里找雇主，是不行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让直播间变成了人才市场。
    “这样一来，你派出去的人才是无法挑选雇主的。”
    既然无法挑选雇主，自然更加没有办法挑选雇主所在的世界。
    平昔皇后隐隐约约猜到了柳白的想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眸中似乎有簇簇火苗在闪烁。
    柳白揉了把脸，说：“不过这事急不得——下次见面会再说吧。”
    “比较适合你们这儿的世界，应该是个低科世界……星际肯定不行。”
    “你先做好准备，挑几个稍微年轻些的，脑子灵活的，聪明的，忠诚的，等下次见面会的时候，我再给你牵线……”
    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平昔皇后心领神会。
    “臣妾定然将这件事作为头等要事来办。”
    柳白想了想，又说：“也不要太小，要成年人，能干活儿能吃苦的那种，那边情况也比较复杂……或者能打。总之，挑好的。”
    “还有，男女各一半。”
    平昔皇后的眉这就蹙了起来。
    “男人好找——女人的话——老实说，比较难。”
    柳白理解。
    毕竟是古代世界。
    但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她就要接受，这里是古代，那边可不是。
    “男女各一半。”她坚持。“女孩儿不要求识字，两边字体不一样，去了要重新学的，嫁过人生过孩子，只要愿意去，都可以。”
    这就好办多了。
    平昔皇后痛快地说：“好。”
    “人找齐之后，提前训练一下，等我消息。”
    说完，柳白就关闭了视频。
    腿不麻了，是时候去撸熊猫去了。
    御书房，平昔皇后见柳白离去，挺直的脊背瞬间松了下来，冷汗缓缓从额前渗出。
    这一波，有点险。
    她还以为柳白要来兴师问罪，毕竟孟子代这件事属实是她做的不对。
    孟子代并非完全自愿。
    她只是给了他一个更糟糕的选项——流放三千里，逼迫孟子代自愿罢了。
    结果居然不是。
    她拿起朱批御笔，看着桌上摊开的折子——却实在是看不清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平昔皇后仍然忍不住回想起柳白的体贴和扶助。
    难道柳白仙人是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吗？平昔皇后知道，不是的。
    那可是仙人，在仙人面前，凡人的肝脏肺腑，恐怕一见皆知。柳白仙人未曾生气，恐怕是体谅她一片苦心，全为了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罢了。
    本可以兴师问罪的柳白仙人，最后却高高抬起手来，给她指了一条更好的路。
    “真神仙人也。”平昔皇后怔然道。
    她唤人上笔墨。
    泼墨画丹青，神仙月明中。
    曾经在中央星的奇妙花园中，平昔皇后随柳白赴宴，在人工制造的星幕中，见过那位统领半个宇宙的执政官大人。
    当时摩罗大师与执政官同座论道，柳白则在花园中自由走动，赏花谈天。无人打扰她的雅兴。
    平昔皇后偶尔一瞥，就记了这许久。
    星辰花园没有月亮，但在平昔皇后觉来，唯有高天之孤月，才配得上柳白这位心怀慈悲，像凡人伸出救苦救难双手的神仙中人。
    夜深了。
    平昔皇后搁下手中的画笔，御书房的桌案上，一副明月谪仙图，静静地躺在折子堆里。
    “这副明月飞仙图，装裱好之后，挂到——”
    几个地点在平昔皇后脑袋里转圈，最后她忍痛放弃了金銮殿，后宫，寝宫，选择了御书房。
    “挂在御书房吧，本宫要抬眼就能看到。”
    如此才能提醒她尽心为民，不可懈怠。
    大宫女见她终于从画中出来，才兢兢业业地上前道：“娘娘，要进饭食么？”
    平昔皇后扭头一看，天色已经黑了。
    她沉迷画画，居然一口气从日中画到了深夜。
    “糟糕，我的折子——”
    她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今日折子都没批，有的夜要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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