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接人

    周箴是一个人来的，台上的女歌手远远看见他，冲他恭敬地笑了一下，然后才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去。
    这正好被凌非的余光捕捉到，他收回视线，顺势扫过场地内暖色调的柔软地毯，又抬眼看了看顶上的水晶挂灯，认真评价道：“环境很不错，设备也很好，在这里唱歌会很舒服。”
    “喜欢就好。”周箴很满意这个回答，笑得眼尾都挤出了几道细纹，接着又对乐子铭半带挑衅道：“我早说过，他会喜欢。我们店可是出过明星的，在这儿，他不吃亏。”
    说到最后，语调还时轻时重地拖慢了音。
    乐子铭眼里冷了冷，只字不言，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问凌非：“你怎么想？”
    凌非感觉乐子铭似乎在考量某些事情，但应该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才没有像以前那样替他反驳。
    不过周箴显然是误会了，于是他解释道：“所以我不需要。”
    “？”
    这个结论完全不符合周箴的预想，整个人都有点思路断线了似的，懵在了原地。
    而乐子铭就如同早已被剧透的观众，满目了然，还非常悠哉地，眼神努力伪装真诚又看不出一丝用心地，替周箴贴心问了一句：“为什么？”
    周箴顿时也看向了凌非，强烈的“求知欲”都快夺眶而出了……
    凌非想了想，坦言道：“我的目标不是当明星，只是喜欢唱歌而已。”
    所以他从来不参与唱歌选秀，也不打算走什么捷径入行。
    应该说，他想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当然也不排除哪次有合适的机会，真的和什么公司签约。
    但前提是，他需要把技术准备得更充分，还需要遇到一个愿意真正帮他认真做歌，让他踏实当歌手的东家。
    “他不小了，会有自己的考虑。”
    乐子铭如此良心提醒，凌非自然认同：“嗯。”
    确实，他对现状很满足，一切都是自己在把控，整体步调会比较舒服。
    周箴看上去还是无法理解，在他的概念里，喜欢唱歌就一定想红，如果现在不赶在年龄老透之前混点成绩被众人所知，以后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碍于大家现场的听歌氛围，周箴也不好声音太大，于是拉开另一把椅子，坐到两人对面，小声继续游说：“你刚才也说我们这里不错，就是练练歌，也对你没坏处吧。”
    凌非望了望台上，摇摇头道：“我没有时间，一个地方够了。”
    听到与先前如出一辙的回答，周箴面上就跟便秘了似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生硬地又问了句：“那个餐厅你也没去几次吧？有多么值得留恋……”
    凌非如实道：“嗯，人少。”
    “……”
    周箴无话可说。
    “你捡的人呢？”乐子铭蓦地问。
    凌非一听，也将目光审视地投向了周箴，这件事他刚准备问的，到底是没快过乐子铭。
    周箴黑着脸，指了指场外右前方的走廊：“前边左转，房号2008。”
    他这时已经起身了，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凌非，又发现乐子铭冷冰冰地盯着他，最后很不爽地咬牙丢了一句“费用自付”，便压着满肚子火离开了。
    “他很生气。”乐子铭轻描淡写地说明了这个事实。接着，理了理因为坐姿而褶皱的衣服边，站起身叫凌非：“走吧，去接人。”
    “好。”
    晃色酒吧每层都设有包间，消费模式也各有不同。凌非并不知道二楼的价格至少是一楼的两倍，而且商舟这间的费用已经被周箴划到了乐子铭账上。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凌非和乐子铭沿着走廊很快就到了尽头，依照路过包间的房号排序方式，他们应该左转后走过三间，就到目的地了。
    “花场在楼上？”凌非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
    乐子铭迟疑了片刻，后来在找到房间前，肯定道：“对，会员预约制，不对外开放。”
    不对外开放的花场……
    凌非一听，心里立刻就有了个大致方向，那应该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地方。
    而在如此人脉聚集的区域，有那么个会来事儿的人，也许不用真的需要什么实力，就能平步青云，踏上星途。
    他记得乐子铭曾提过，所谓颜值在这件事上的权重，如今想想，还要煞费苦心，卯足劲往人脉堆里扎，那还真不适合他。
    乐子铭推开了包间门，凌非顺势跟进去了。
    商舟果然在里面，不过电子屏上自动播放的歌曲声音太吵，乐子铭直接按了墙壁上控制屏的静音键，世界终于清静了……
    商舟被安置在了长沙发上，睡得很死，脸颊和脖子都因为喝酒太多红得厉害，口里似乎还在小声哼哼着什么。
    凌非无奈走上前，回头对乐子铭说：“我先叫醒他。”
    “好。”
    乐子铭觉得室温有点高，稍微拉扯了一下袖口，然后把桌上的纯净水开了两瓶，自己拿了其中一瓶先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凌非还没推醒商舟，便凑过身来，问道：“你知道他的住址么？”
    商舟的个子和凌非差不多高，身子板却特别壮实，凌非弄不动人，反而还累得有点气喘，两颊都浮起了几许薄红。
    凌非俯身看着方舟，头都没抬，便回答说：“不知道，可以打餐厅电话问。”
    乐子铭把刚才在桌上开好的另一瓶水拿过来递给凌非，接着，又把凌非还抓着商舟胳膊的那只手，顺势拉了下来，之后马上松开。
    “你去打餐厅电话问住址，我来叫他。”
    “嗯。”凌非下意识就应声了，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乐子铭温和的话语里，分明透着股不容回绝的态度。
    他想，商舟果然还是给乐子铭惹麻烦了。
    凌非握着纯净水瓶没喝，由衷说了声：“谢谢。”
    “谢早了。”乐子铭煞有介事地敛了敛表情，用力拽着商舟坐起来，之后躬身扶商舟仰靠在沙发背上，等稳住人了，才转头看了眼还没走开的凌非，蓦地玩笑道：“别跟我两清就行了。”
    凌非没有接茬，他慢慢喝了两口水，又等了一会儿，才像是忽然想起有乐子铭这个存在，侧眼扫了过去，语气比起之前降了不少温度：“吃饭的时间还没定，如果你不着急……”
    乐子铭这时已经直起身了，他将一手落于凌非身旁的游戏桌台上，还顺势斜靠过去了些，与凌非面对面。
    口吻有点诱哄道：“真的不明白？”
    凌非哪里是真跟乐子铭怄气，无非是不喜欢被调侃才刺了刺，这会儿乐子铭半挑明话，还跟他交了点底，刚才那点小事，自然也就不必计较了。
    “国庆你有没有空？”
    他也顺势侧身靠在旁边，用胳膊肘撑在桌沿，认真看着乐子铭，如同在大学期间，严瑾地检查作业那样，仔细核对每道题，不容有失。
    “有，具体时间节前才能确定。”乐子铭把手挪到了凌非小臂附近，很轻地握了一下，低低问：“想吃什么？”
    凌非心口骤然一热，悬在桌边半空的虚握成拳的手，不由将指尖往掌心处收了收，再停滞住。
    “中餐吧。”
    酒吧的包间，一般来说都是KTV模式了，他们这间差不多算中包的大小。此刻两个人在略显冷清的室内，被暖黄色的微光投射，氛围自然而然就有点变了味道。
    凌非有一瞬间以为乐子铭会吻他，但商舟忽然开始嚷嚷起来，直接打破了所有暧昧感。
    “师兄？”
    凌非转身去摇商舟，觉得最好把人弄醒，等会儿离开就会方便得多。
    商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目光呆滞了好半天，看起来发懵得颇有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滑稽模样。
    两分钟后，商舟似乎找回了点神志，但……行为就说不上酒醒了。
    他一把抓住凌非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然后晃着身坐起来，将另一手放到眼前，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凌非啊，你怎么不听我话，啊？哥是为你好，嗯？”
    凌非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真不知商舟居然醉成这样，还不忘“保护”他。
    商舟因为酒劲可能太过用力，凌非只觉手腕被捏得很不舒服，他想先挣开再说，可自己平时没什么时间跑健身房，实在跟商舟差距太大。
    眼看着手腕开始发红，商舟还不依不饶地唠叨：“你……听我说，肖小姐对你很有意思，要好好珍惜，明白么？”
    凌非停止了挣脱这个动作，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
    乐子铭出去了……
    凌非不确信是什么原因，但以他个人的习惯，也不想为了安抚醉酒的人随便应承一些话。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在商舟肩膀上点了点：“小方哥来了。”
    “哪儿呢！”商舟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眼睛都倏的有了神气，控制凌非手腕的力度也终于有所松懈，凌非迅速抽回手，跟商舟说：“快到了。”
    商舟望了望毫无动静的门，有点失望，嘴里咕哝着：“骗人……”
    着实像一个没要到糖吃的小孩，表情有点委屈。
    “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凌非如此安抚着，打算到门口看一眼乐子铭去哪儿了，如果对方真有事的话，还是不要给人继续添麻烦的好。
    商舟倒是挺听话，马上就闭上眼睛，等凌非站起身时，竟已经睡着了。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是乐子铭回来了，而且身边还多了个人，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正在四处打量。
    “二楼包间果然没什么好看的。”
    凌非听对方声音很熟悉，稍仔细一看，顿时怔住了。
    那的确是他熟悉的人，时常出现在电视、网络平台里。
    但他从没想过，那个属于荧屏里的人，居然也可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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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非其实态度已经决定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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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