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未完全思维体系

    凌非平时并非滴酒不沾，只是为了保护嗓子机能，比较节制。
    他今天心情不畅快，觉得少喝一点也无妨，到时候回家可以找个代驾，或者打车。
    “那成！”商舟是个没所谓的，本来晚上就是有心拉凌非出来解压，能喝酒当然最好，于是朝旁边吧台给方锟打了个响指，扬笑道：“小方哥，把刚才那个给你凌哥弄一杯，给劲儿点啊。”
    方锟挑唇：“没问题。”
    凌非淡淡笑了。
    “这就对了，来就高兴点儿，吃饱喝好比什么都强。”商舟将胳膊肘压在餐桌边上，跟凌非聊起来，“其实你别看小方哥啊，挺早就出来独立了，他姐姐去年生意亏本，最后经营不下去，还是小方哥给的钱，才没倒闭。”
    以方锟的性格，凌非倒没觉得意外，然后就听商舟说：“他那个姐姐也是个死心眼，男朋友好像是个GAY，但他姐姐还是喜欢人家，哎，何必呢。”
    凌非没表态，他也知道何必呢，可他心里不还是有乐子铭。
    商舟反应不慢，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多那一句嘴，干脆站起来：“你看我这记性，等着啊，我去端饭。”
    后厨普通员工进不去，凌非便说“好”。
    实际他在医院也注定吃不好饭，他排斥那个氛围，也不想跟凌凯共处。来餐厅，他确实从精神上放松了不少，竟在不知不觉间，把商舟端来的那份餐全都吃完了。
    还喝了好几杯酒。
    商舟乘兴道：“小方哥厉害吧！调的这几种我看你都挺喜欢，以后有机会就多尝尝。”
    “嗯……”凌非点点头。
    他其实听得不太清楚，莫名感觉今天餐厅有点奇怪，音乐声太小了，商舟和方锟说话也越来越模糊。还有酒，真好喝……
    然后，凌非就垂头倒在自己臂弯，睡着了。
    “不是，凌非？”商舟愣了愣，叫凌非的声音都拐了两个调。
    他伸手去推凌非枕着的小臂，越晃越茫然，而后满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方锟：“我让你调的那几个，也没多猛吧？这就……喝晕了？”
    方锟想了想：“我没放别的。”
    “对啊……”商舟寻思自己是亲眼看方锟调的酒，都是入门级品类，不怎么醉人。
    凌非这会儿摇不醒，他一时犯了难：“哎呦……这，我不知道他家在哪，晚会儿再不醒，那就只能放休息室睡算了。”
    “我送他。”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商舟又是一楞，这个时间除了他，店里只有方锟和凌非，不可能还有第四个人。
    他几乎是和方锟同时回头的，一看清来人，当即就没绷住情绪，口气很不客气道：“乐总，现在不是营业时间，您还是回去吧。”
    乐子铭也是刚从外面进来，他没理会商舟语中带刺的逐客令，只往凌非身边走：“他喝醉了。”
    商舟顿时火大，觉得乐子铭实在太嚣张了，凭什么把凌非当宠物那样，以为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直接跨步过去挡到凌非身前，半是气愤又半带奉劝意味地对乐子铭说：“您是有身份的人，我们凌非高攀不起。”
    乐子铭眉尾微动，而后淡淡看了商舟一眼：“我和他只是有些事没说清楚。”
    没说清楚？商舟气得简直想打人。
    他心想，脚踩两条船还能有什么讲不明白的？也就是凌非好脾气，舍不得说半句乐子铭的不好。
    刚才喝酒那会儿，他问凌非现在对乐子铭到底怎么想的，结果，凌非竟然说心里还是喜欢乐子铭。商舟着实想不通，凌非对这么个花萝卜能有什么念念不忘的……
    这时，方锟凉凉插了一句：“凌哥醒了不会高兴的。”
    商舟被方锟的话提醒了，勉强缓了缓态度，叹声道：“乐总，你伤他一次也该够了，他不可能再跟你走了。”指的是凌非清醒状态下，会做出的选择。
    乐子铭表情没有变化，短暂静默了一下，转而俯身靠近凌非，轻轻拍了拍凌非的肩膀，声音低低的，还沾染着些许小心翼翼的亲近：“凌非，醒一醒。”
    商舟本想阻止的，可看到乐子铭专注凌非的目光时，他又犹豫了。应该说，乐子铭的眼神里，参杂了一些他看不懂又似乎对凌非很重要的东西，让他忽然愿意让出空间了。
    “凌非。”乐子铭又叫凌非。
    商舟觉得没必要了，凌非睡得很死，他刚叫半天都没用。
    从吧台走过来的方锟，想法也差不多，一副司空见惯的口气说：“醒不来的。”
    他见过太多人的醉态，凌非这种算是最安静的了，不叫醒反而比较好，免得撒酒疯。
    而事实上，方锟这一念之间，竟应验似的发挥了作用。
    凌非醒了，忽然就直起腰坐起来，不过整个人状态有些呆滞。之后又半眯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才像彻底清醒似的仰头看向乐子铭：“子铭？”
    从口吻到眼神，都是自然且没有任何疏离感的。
    “嗯。”乐子铭点了一下头，略低下身去扶凌非，“走吧，先回家。”
    凌非没有异议，就势抓住乐子铭的胳膊，配合乐子铭搂着他的腰，有些摇晃地半倚在乐子铭怀里，站了起来。
    商舟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心想凌非到底醉没醉？怎么看凌非说话和平时没啥区别？
    而凌非接着便随口道：“你下班了。”
    “？？？”
    商舟暗暗吃惊，他看方锟也很好奇，凌非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清醒地醉了……
    类似于大脑在一种非完整且具备日常逻辑的思维体系里，正常运转，并能够与他人交谈。而处在这个非完整的体系里，凌非对乐子铭的认知竟然非常清晰，甚至还忽略了他们已经分开的重大事实。
    乐子铭像是在替凌非解释一样，对商舟道：“他喝醉就会这样。”
    所以才不能让凌非留在外面。
    凌非有点站不稳，把乐子铭胳膊抓得很紧，因为头痛的不适感，不由就蹙起眉，自我怀疑道：“我喝酒了？”
    乐子铭唇角微抬，凌非和他初次见面也是这样，喝醉了会乱说些有趣的话，没头没尾的，表情还很正经。
    此刻，看到凌非睫毛微动，按着他的上臂，一脸茫然疑惑的模样，他终究没能忍住，直接把凌非彻底搂过去，像是不知道凌非醉了似的，低头温下声：“你酒量不好，以后还是别这么喝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更像是在关心，或者说……
    是自责。
    凌非笑了一下，将胳膊在乐子铭后颈处交叠，进而环抱住，然后用很是理所应当又懒散的语调，声音轻慢道：“可以等你接我。”
    说着，又把脸埋入乐子铭颈窝，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似是寻求温存地蹭了一下：“冷。”
    刚睡醒，确实体感是怕冷的。
    乐子铭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回家吧，我背你。”
    “嗯……”凌非有点依赖地又搂了搂乐子铭脖子，才缓缓放开。
    商舟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点傻眼了，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一次凌非，情况有点微妙，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应该说，他是几乎推翻了以前的看法，在以另一种局外身份看眼前这两个人的相处状态，顺理成章地让他认为合理了，也把一些曾经理解的漏洞给补上了。
    乐子铭蹲下身背凌非的动作，是轻缓小心的，让凌非不会有任何不舒服，导致酒后呕吐。
    凌非搂好乐子铭的脖子，亲昵地贴过去吻了吻乐子铭的颈侧，然后略是好笑，还带有一丝不解地低声说：“还是喜欢你抱我。”
    乐子铭回应似的，声音很轻且透着温柔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个场合，凌非是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被抱起来的。
    那不是该给外人看的。
    商舟却站在他们身后默默感叹，这两人怎么就弄成这样了，非得这么互相折磨。
    不过，话该说还是要说，商舟冲着两人即将离去的背影，颇是认真道：“乐总，凌非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也没有面儿上那么冷静，有事儿其实都搁心里了。今天我可以让你带他走，也相信你不会再伤害他，但你真要为他好，就把你们没说清楚的早点儿说清楚，别再让他受煎熬了。”
    网上那些被前男友回来迫害的新闻不少，商舟本来确实不太放心让凌非跟乐子铭走，但想想乐子铭以前帮过凌非那么多，为人总是能看出来一些的，应该不至于。
    乐子铭没有多说别的，只放下一句“我以后也会接他”，之后就背着凌非离开了。
    餐厅就剩方锟和商舟两人，这会儿方锟盯着门口，冷冷道：“就这么放他们走？”
    商舟以为方锟还在替凌非不平，就过去拍拍方锟的肩膀，端起一副经历过世事的长者口吻说：“情侣吵架，都是劝和不劝分，你以后就懂了。”
    方锟没接话，只把凌非用过的杯子收去吧台洗。
    乐子铭背着凌非出门后，趁凌非还有意识，便问凌非记不记得把车放在哪个区域。如果忘了，他就叫司机来接。
    凌非若有所思地安静了两秒，接着，忽然像是意识复苏似的，莫名问道：“我们是不是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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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说我们凌非高攀不起，乐乐内心OS，嗯？话说清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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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