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事

    何钦作为凌非的老板，无疑是体贴下属的。
    也许是近期交集渐渐变多，何钦在凌非心里那所谓对偶像的欣赏感，已经开始具象化，变得没那么高不可攀，变得愈发有烟火气。
    就如此刻，何钦脸上挂着笑，口吻稍微带了点恶劣性质地损乐子铭：“某些人不敢对你的工作有意见，刚又发消息骚扰我。你替我警告他，少管闲事。”
    “嗯，我会跟他说。”凌非的表情略显严肃。
    他和乐子铭之前就约法三章过，自己的工作由何钦安排，不希望乐子铭以身份之便，或者私交等随便插手。
    他没有那么急于得到什么，只想脚踏实地认认真真地走好每一步。
    何钦缓和性地拍了一下凌非的肩膀：“没那么严重，他只敢问你几点走。”
    所以，何钦只不过想借机“欺压”乐子铭，并不是真的抱怨，凌非这才松了口气。
    凌非上车后，顺口问乐子铭：“你今天这么早？”
    国人逢年过节逃不了应酬，即便是乐子铭也不能免俗。凌非以为乐子铭会像前几天一样，凌晨一点左右回来，却没想到今晚居然可以提早这么多。
    乐子铭在这种话题上，少有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说：“老头儿叫我回家了一趟，事情处理得快，我先回来了。”
    凌非也没多想，应声道：“哦。”
    乐子铭启动了车子，边打方向把车往出开，边用余光扫了眼凌非：“你过年去公司还是回来？”
    公司那边每年假期安排都是临近放假才能确定，今天正好出通知了，凌非按正常规定放假，不用加班也不用值班。
    “新人接手得快，我可以休息了。”凌非说到此，语气都轻松了一点。
    他原本还担心网上合作的那些歌来不及还完，心想趁明后两天不用去棚里，打算强行压缩时间录，结果通知一出，凌非彻底没压力了。年三十到年初二，三天时间他可以还不少，把那些不着急的都提前还干净，这样年后他就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录音棚这边了。
    “也好。”乐子铭没再说什么。
    凌非其实心里有一点疑惑，乐子铭昨天还提议和凌非一起回外公家过年三十，那时公司通知没下来，凌非不确定是否要和新人加班，只好说晚两天再给答复。
    但乐子铭刚听到他说放假，又没再提这件事，凌非才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回家洗了个澡，就直接回卧室了。
    最近因为都不得闲，他们几乎没怎么聊，难得今天能舒服地躺下，少不了要说会儿话。
    凌非这会儿侧躺着，将头埋在乐子铭颈窝，整个人贴过去半压在乐子铭身上，正在找舒适的位置调整姿势。然后他就听乐子铭说：“明天我接你。”
    “你不用应酬了？”凌非将头稍抬起了些，看向乐子铭道，“我明天不去棚里，能按时回来。”
    言下之意，乐子铭可以在家等，不必特意跑一趟。
    乐子铭像是稍微考虑了一下，才吻了凌非耳后的皮肤：“好，那我先回来。”
    “嗯。”凌非在这个时候，才感觉乐子铭可能有心事，但对方不提，他觉得乐子铭应该能处理好，也就没再问。
    他将手从乐子铭颈侧挪到锁骨，而后用拇指腹亲昵地蹭了蹭，口吻懒散而稍显倦怠地说：“睡觉吧。”
    “好，晚安。”乐子铭帮凌非把被子在背后盖严，又亲了亲凌非眼睑才睡。
    第二天下班，张昊扬说彩票中了点钱，必须要凌非作陪吃个饭，算提前过年，凌非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不管怎么说，张昊扬平时在公司也挺照顾他的，自己回头又要离职，以后他们势必少有这样的机会再聚一起吃饭，他今天如果拒绝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两人正往公司附近的餐厅走，张昊扬却忽然发现有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在远处打量凌非。
    “凌哥，那人你认识？”张昊扬在公司常被大家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是因为能马上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人比较机敏。他把脑袋往凌非跟前侧过去了些，压低声道，“我看啊，她不太像是来找事儿的，但目标肯定是你。”
    凌非点头：“嗯，可能是。”
    女人看上去比较会保养，皮肤白而有光泽，整体给人感觉就四十多岁的样子，她张望了一会儿，又低头在手机上比对了一下，这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往凌非这边走来。
    “你好，请问你是凌非吗？”女人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也特别客气。
    凌非跟张昊扬小幅度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肯定道：“对，是我。”
    女人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来得有些唐突。我是子铭的母亲，今天过来是想看看你，最好……我们找个地方聊聊，不知道你方便吗？”
    张昊扬眼睛都睁圆了，他愣愣地看向凌非：“凌哥……”
    张昊扬内心的潜台词比他的表情要丰富得多，一方面，他觉得乐子铭的母亲按正常来算，至少也该六十多了，而这个女人从年龄感到打扮以及言谈举止，确实很难把她和乐子铭联系起来；另外，乐氏对外的口径一直都是乐子铭的母亲在国外生活，在他印象里，乐子铭的母亲似乎就没回来过，可现在突然出现，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凌非自然懂张昊扬眼神里的用意，便礼貌地问她：“抱歉，子铭知道您过来吗？”
    凌非并非抗拒见乐子铭的母亲，也不会怀有恶意去揣测别人，他只是比张昊扬更知道内情，没办法不考虑乐子铭的心情就自作主张。
    女人的眼神有些回避，她攥紧手里的包，隔了两秒才深深叹了口气说：“他不同意我见你。”
    事实上，她和乐子铭险些在这件事上有争执。以她和乐子铭现在生疏的关系，她其实也理解，但她还是想看看凌非，这样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不同意，你不是也来了？”
    这时，凌非身后传来乐子铭略带不悦的声音，凌非心下一叹，知道乐子铭生气了。
    张昊扬向来会看眼色，眼见乐子铭走到凌非身边准备处理家务事，他自然不敢留下来参与，于是三两句找了个借口直接撤了。
    “对不起。”对方声音轻且语调低平地向乐子铭道歉，乐子铭没应她这句，之后说先找个地方坐。
    三人就近在一家餐厅要了包厢，点了菜后，刚开始也没人说话。
    其实凌非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毕竟母子俩这个情况，他在场反而有些事不太好谈。
    乐子铭的母亲叫乐文佳，当年抛下乐子铭只身去了国外，就一直没回来。她也就在去年看过一次乐仁显，本来也想见见乐子铭，不过乐子铭拒绝了。
    “我年后就走，可能又要好几年才能回来，所以才想看看他。”乐文佳指的是看一眼凌非。
    乐文佳在国外有自己的事业，哪怕这个年纪了，她仍在继续做这份工作，觉得十分满足。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傻，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骗，还未婚先育。
    这些年她在国外依然是一个人，没有成家，或许是因为工作关系才没碰到什么合适的人，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倒是她一天忙到晚，想回国都抽不出空。
    乐子铭对乐文佳的态度只能算平和，毕竟乐文佳当年也有苦衷，他可以理解，不过不代表他会苟同。他给乐文佳倒了杯茶，然后问：“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谢谢。”乐文佳端起茶杯，姿态很优雅地喝了一口，这才解释道：“我听说孤儿院的活动是凌非他们公司设计的，就在网上找了一下。”
    这点凌非很是明白，他们公司有自己的网站，平时接过什么活动项目都会放上去，以便宣传。而乐文佳听说过孤儿院的活动，凌非猜想，应该是乐仁显说的。
    以乐子铭和乐文佳这样僵硬的母子的关系，乐子铭绝不会主动向她告知。
    乐文佳怕乐子铭还在不高兴，便帮凌非给杯子续了茶水，凌非连忙道谢，乐文佳却只是摇头苦笑。
    然后，她尽量放低态度对乐子铭说：“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我，就像我也接受不了你是那个人的孩子。但你是我的儿子，我还是想看看你找了什么样的人，你不要抵触好吗？”
    乐子铭没反驳什么，她又继续道：“你可以放心，你外公都不管你，我也不会的。”
    乐文佳说了这么多，凌非在旁边都替她无奈。他感觉乐文佳很矛盾，似乎想表达自己是在乎儿子的，又好像拼命提醒自己什么，始终在克制。
    不过善于克己这点，乐子铭的确和她很像。
    “你看到了，他很好。”乐子铭淡淡道。
    乐文佳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同，然后便将视线转移到凌非身上，温声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凌非没有介意：“不会的。”
    他很尊重乐文佳，毕竟乐文佳是长辈，是乐子铭的母亲，而且对他毫无恶意，他没有必要也参与到母子俩的矛盾里去。
    “凌非过年不回家吧，听说你好像很忙，那三十晚上要不要来我们家吃年夜饭？”乐文佳的目光是带有些许期待的，然而乐子铭一口拒绝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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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四点多搞完了，早上起来一看，乐佳文乐文佳写得傻傻分不清……修了一下】好了搞完了，明天如果有需要会改改个别字词句式，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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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