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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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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哼哼,鸡刨食,在泥地里留下蹄蹄爪爪,麻秸屑,高梁杆混入一地烂泥。木板为底,麻绳织面的毛窠子甚是沉重,若不想带起厚厚的泥土,每一步都要将毛窠子左右崴一崴再起脚。一片泥地中,穿着毛窠子的村民崴着走,捡着走,跳着走,到了那绝路处,自会有人在水洼里铺垫了砖头。若是没毛窠子穿,抬脚就会将鞋拔掉。路况难以行军,这些班军还得在村庄里等待。
    土墙瓦顶,富农所居。墙根石块矮矮地起到腰盖处,当初起屋时,那些硕大的石块要劈成小块,于是有了改石头这个行业,就是周鼎的爸爸周敬才所从事的。屋檐下,身着号衣的老者依着土墙,弹着土琵琶用淮音哼道:“终日慌忙为肚饥,才得饱来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屋檐低,盖下高楼和大厦,床头缺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忽虑出马没马骑,买来高头金鞍马,马前马后少跟随。家人招下十个来,有钱无势被人欺。时来运转做知县,又嫌官小职位低。做了尚书和阁老,朝思暮想要登基,称帝还嫌地盘小,东征西讨打蛮夷。四海万国都降服,想和神仙下盘棋。洞宾陪我把棋下,吩咐快做登天梯,登天梯子未做好,阎王发牌鬼来催,不是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一溜蹲着几个听唱的军汉。一个乡民抱着头哀道:“老天爷光给人做对,旱了几个月,谷子都秕了,秫秫叫蝻子吃了,麦子下雨下倒了,从来没遭过这么大的年成,没法活了。”年老的军汉操着淮音劝道:“总弄?守着北京城不会要饭?你再听我一句,宁肯饿死小的,也莫饿死老的,老的死了,撇下小的总弄?”
    院中,指挥使高尚忠道:“莫将枣核乱吐,还粘脚,吩咐下去,吃完枣,将枣核搁锅台上烤着,栆核油性大,我有用”。说罢出了锅屋,留下几个军汉在灶台前忙碌。他们从锅里舀出勺勺淡黄与透明倒进罐中,灶台下的竹筐里满是金黄的死蚂蚱,蚂蚱炼油,每斤出油三两,出油率不低。墙角堆着几只柳筐,里边是嘎头,也就是芥菜。两个军汉进门,抬了一筐芥菜出去,院中一人拎着瓦罐正在守候,瓦罐里是黑黑的棉籽油,吃了易绝育。几个军汉踏着泥泞,将芥菜抬到村头的几口大锅前,蒸汽拂过人群,数百个军汉持碗相待。拎瓦罐的军汉将棉籽油倒进大锅,随着兹啦一声,一筐青菜被倒进锅中。煎炒声中,人们议论道:“天妃宫的妙贤给我批过八字,我命中有子!”
    “小大姐,才十六,不想站不想走,一天到晚低着头,嫂嫂来问光害羞,拉着被子蒙上头,嫂嫂看了嘿嘿笑,不要脸的死丫头,十四五岁想女婿,问你害羞不害羞。床上蹦下小大姐,伸手就把嫂嫂搂”。大锅前的军汉吟着。
    似火黎明,骄阳下,一地人头蹲成一个个圈儿,虎视菜盆,狼吞虎咽。张差端着粥碗傻立一旁,却是挨挤不进。他骂了一声你娘的,看了看碗中的倒影心道,这它妈是康师傅凉茶么?便出了这片泥泞。
    张差刚刚离开,只听一阵吵闹,一个河南口音叫道:“昨个稠腾腾吃哩一大碗,还不足心!那可是兄们们伙着买的,就你多吃多占,这又尽捡那小眼窝窝拿”另一个军汉回道:“不就是个窝头,抢孝帽子呐,叫人下瞧!”,“一个窝头?你顿顿挑那小眼窝窝,一顿多吃二钱,来,比比,比比,你那窝窝眼儿只插得进手指,我这窝窝眼儿快插进脚指哩。”
    “咋治地,这就塌俺的面皮?”一个汉子腾地立起道。另一个汉子也猛地起身,叫道:“当爷怕你,你那几招就是死轱辘套儿,死一式子。要说你那低心,年时个踩住个贩私盐的,你劫了人家的双套车还不算,还一刀——坐堂大哥都说不值为。”闻言,当先立起来的汉子叫道:“熊老榜,你鳖羔子!”后立起来的那汉子自知失言。当先立起的那汉子怒道:“熊老榜,你充啥好人!十三年前,你昧了老许婆一只鸡,抱集上卖了四十文。”
    有人叹道:“穷吵闹,富祷告”不断拉扯二人坐下。忽听当地一声,有人摔了碗叫道:“自家兄弟咬噪个啥,咱的行粮叫高大人墨了,铁准是这!有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成仙。”那个叫熊老榜的汉子应声道:“一个窝窝撅天使了二两面,又兑了一两麸子,我说这几天怎么肚子饱了眼不饱,还解不下,放屁都一股糠气。”有淮音附和道:“老高那就是个奸蛋,小头猫。”小头猫就是吝啬鬼。又有淮音吟道:“清早瞪眼茶,晌午照相汤,黑了变了样,还是捞月亮。”
    “叫他妻孙立个甘结!”有人叫道。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叫他立个甘结!”,“是得叫他立个甘结,老高一肚皮两肋巴都是瞎话。”几个官儿跑过来叫道:“改常了!改常了!”就是改朝了。官儿冲熊老傍叫道:“你姓啥叫啥?”熊老榜道:“逼上路。”那官儿又问另一个汉子道:“你姓啥叫啥?”那汉子回道:“一碗水。”那官儿叫道:“嗨,强筋头,真要改常了。”一个陕西口音叫道:“甚,逼上路?一刀将你狗的作腥哩。”说罢唰地一声抽刀,那刀将将要离鞘,却被人抓住手腕,生生按回鞘中。只听一声打!朝廷派来的从四品镇抚便倒在了乱拳下。
    院中,高尚忠将书信交与家丁,道:“将那几罐蚂蚱油也捎回家。”家丁道:“那能值几个钱。”高尚忠不满道:“又不要你使船钱,只管捎回家。值几个钱,要是拿到南京发卖,谁见过这个?非得要它二百文一斤!漕军就靠两头带货,两头挣钱,要不是这,早就拆屋卖大梁了。”正说到这忽听一片喧哗,有人跑进院中叫道:“大人,不好了!”
    一众军汉挺着胸前一片油光涌进院中,高尚忠面对群情汹汹叫道:“吃我哩,刮我哩,行粮哪少了?这是湖广灿米,吃一斤顶两斤。”一个兵冲高尚忠抱拳道:“大人,多日不见,少情!来见大人不为旁哩,窝了一肚子气,大人盗卖军粮的事,还请立个甘结。”高尚忠叫道:“兵横一致于此!防着我处治你!”有人叫道:“你处治谁?”
    人群中一个老者叫道:“俺一个开酱园子的,本钱还是问二官儿借的,要是还不上,算甚有体面的舅爷?这就扔了酱园子来上班,给武清侯家修宅子,成天提泥兜子,找谁说理去?这又要发往大同,百爪挠心,可没少作难。大人可好,还叫俺吃糠!”又有人叫道:“皮笊篱,连汤水都不剩,个熊货!几十石粮能落几个钱,还不够上台追究的,还说你没奸心!”
    门外两骑经过,一骑在马上低声道:“大人,快走!”马上的侏儒回道:“不急,有得杀鸡扯脖。”话虽如此却夹了一下马腹。两骑出了村,马上的汉子道:“大人日捣这事,贴着鼻子挨着脸,他再疑影儿。”袁永基回道:“我自有主张。”说罢看向前头一个身影,他身旁的家丁道:“正要引他出来,他自家却耐不住了。”袁永基喝道:“多嘴!”说着引马伫立,直到前方那个身影缩成一个小点方才驱马缓行。
    一河流光,东南而去,逝者如斯,却带不走那流光中的绿影与白云,几声尖厉,只见对岸几只白鹅或是振翅激水,或是曲颈向天。尖厉甫毕,水中猛地扬起一具躯体,紧接着啪地一声,一条半人长的大鱼被扔上岸。大鱼频频拍打,张差趟起水花猛地上扑,不妨鱼尾一扫,将他带倒在地。那条大鱼借势横滚,噗通一声回归水乡。张差趴在岸边望着卢沟河,想起电影中三毛抱着一条大鱼,鱼,鱼地乱叫。他不由一笑。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有人道:“这要是有网,一天能收五百斤。”张差回头望去,只见两骑由林后转出,张差连忙施礼道:“袁大人,你这是?闲打油来啦。”袁永基笑道:“好大的鱼。我有好酒,你却丢了好肉。”说着,由腰间解下葫芦抿了一口又扔向张差。张差双手接过。袁永基道:随我来。张差道:“大人去哪?”袁永基道:“休要回去,兵变啦,高大人叫乱兵围住啦。”
    张差闻言诧异,袁永基又道了一声随我来。张差道:“大人引我去哪?”袁永基道:“京师。教坊胡同马姑娘胡同,粉子胡同。”张差面露难色。袁永基笑道:“有上好的私窠子。”见张差不答,袁永基又笑道:“与你说笑,我引你去捉鱼。”张差疑道,捉鱼?袁永基在马上指向对岸道,你看那是啥。张差举目看去,只见卢沟河东岸一派郁郁葱葱,竟是一片森林,森林前似乎还有一线土黄的夯土墙。袁永基身旁那汉子笑道:“山老鸹,老扒子,皮狐子,多哩。”张差闻言摇了摇头。袁永基见状,脸色微沉,随即笑道:“对岸那庄子还欠草料二十束,走驴一头,随我去催要。”
    距三人数里外,吵嚷声中,陈伸扒开人群到了村街,他如同从水中捞中,额上也满是汗珠,逢人便问:“可曾见着那个顶首来的周鼎?可曾见着袁大人?”有人回道,哪个袁大人?陈伸道,就是那个小老犍儿!对方回道:“将将儿骑着马往东去了。”喜欢梃明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梃明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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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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