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震慑赵高

    赵高听到胡亥二字，就像内心最隐蔽的秘密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一样，有种难以言说的刺痛和燥热。
    亦飞坦然接受赵高灼人的目光，“家父曾说，诸王子虽然都各有其才，但其中尤以胡亥王子最为聪慧，若能在陛下千秋之后即大位，则是天下之幸。”
    赵高审视亦飞许久，终于说道，“据我所知，李大人一向亲近的，是扶苏王子。”
    “是——”
    面对赵高锋锐的眼神，亦飞目光平静如水，“我的确亲近扶苏王子，但世事无常，从来不是一成不变，能够根据时势做出更为正确的选择，才是真正的智者。”
    “哦？”赵高阴沉的眼睛微微一亮，“果然如此么？”
    “的确如此。”亦飞叹息道，“一个人年少时，难免无畏无知，但是有些道理，最后终究会明白。为我亲近扶苏王子，家父曾日夜苦恼，劝说多次也始终没有效果，不过天道有变，我最后还是明白了过来。”
    “明白什么？”
    “明白无论选择哪位王子，都一定不能选择扶苏王子。”
    “为何？”
    亦飞一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家父在政治上和扶苏王子多有矛盾，虽然不能说势同水火，也绝难相容，扶苏王子固然贤德，但即位之后，真正掌权者，也一定是蒙恬而不是家父。以家父如今的地位，无论保哪位王子，即使不能再立奇勋，也依旧可以长保富贵。反过来我纵然对扶苏王子有擎天之功，穷我一生也未必能有家父的地位，舍弃家父这根擎天之柱，而附他人之骥，岂不是世间最蠢的事情。”
    这番话于理极通，但赵高却没有被亦飞打动，而是平静说道，“即使如此，李大人也没有理由反过来对抗扶苏王子，只需要丞相出面即可，这样李家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亦飞心里一动，赵高果然厉害，虽说他也早已经想到这一点，但是赵高能在瞬息之间做出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他感觉到赵高深深的城府，面对赵高，容不得一丝的疏漏，也不能有丝毫的破绽。
    “诚然如此——”亦飞目视赵高，“但扶苏王子将败，让我不得不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扶苏王子将败？何以见得？”
    亦飞缓缓起身，负手立于窗前，在灯光不能映照的角落，隐藏住修长的身影。
    “我此行回咸阳，曾前往上郡，劝说王子早立大计。”
    赵高眼神微微一亮，亦飞的行踪，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没想到亦飞会自己说出来，而且还说出他的目的。
    “结果如何？”
    “我的本意，是劝说王子早日返回咸阳，与诸王子展开最终角逐。”
    赵高漠漠说道，“不失为稳妥的选择。”
    亦飞淡淡一笑，知道他方才所言，并无任何高明之处，赵高没有正言嘲笑，对他已属客气。
    亦飞并不在意，他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让赵高真正认识到他的厉害。
    “可惜王子并没有同意，他已经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赵高的神色愈加疏淡，“哦？”
    亦飞转过身，看着双目微瞑的赵高，“中车府令可知，扶苏王子做出什么选择。”
    赵高摇首，“王子心中所想，我如何得知。”
    亦飞心里暗暗一笑，以赵高的智慧，怎么可能不会想到扶苏可能会做出的选择，即使扶苏不会这么做，他也会设想各种可能。
    “王子说，他铸成一把好剑，想以上郡为柄，楚血为锋，一试天下之势。”
    这句话说的足够露骨，但是赵高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只是淡淡说道，“王子一向贤名远播，但剑术却非其所长，恐怕未必能引动天下之势。”
    “王子剑术或有不足，但如今我大秦天下，剑术最强之人，却可以帮助公子舞动这把剑。”
    赵高皱了皱眉，事实上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如果果真如此，他也没有万全之策。想要击破这把剑，凭他的力量并不能做到，即使是加上王子胡亥也不能。
    “王子真的决定这么做么？”
    “是，不过正是因为王子所做的选择，我才决定弃暗投明，依附于胡亥王子和大人之下。”
    “为何？”赵高有些意外。
    “因为陛下既然选择让王子靠近这把剑，就意味着纵然天下之人都可以使用这把剑，王子却唯独没有机会。”
    “怎么讲？”
    亦飞微微一笑，“大人应该知道，王子有很多把剑，只是这些剑都并非完全被王子所掌控，之前有数剑擅自引动，而致使王子深受其害，而被迫前往上郡。”
    这番话说的很朦胧，但是赵高依然能听懂，“那又如何？”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在这种情况之下，陛下选择让王子靠近天下最锋锐的剑，意味着陛下并不在意王子有多少剑，真正在意的，只是王子有没有引动这把剑的意愿。若无，天下之势归王子，若有，四海之土葬王子。”
    “哦？”
    赵高目光闪动，事实上即使他最擅长揣想始皇心意，也并没有完全想到这一层，现在却被亦飞一语道出，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亦飞来。
    “所以，当王子非但有拿起这把剑的力量，而且决定引动这把剑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这一次，赵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王子果真引动这把剑，在某种前提之下，天下大势如何，或许难以预知。”
    亦飞一笑，“大人所虑极是，陛下已经只有半年寿期，之后天下之势，的确难以预料。”
    “什么？”
    赵高矍然变色，无论亦飞说出什么话，都没有这句让他感到震惊，单凭这句话，就是犯下十恶不赦之罪。
    “大人不必惊讶，我既然敢说，就绝无半分虚言。”
    赵高深深皱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认定公子将败？”
    亦飞哈哈一笑，“大人，难道你真的以为，以蒙恬之力可以主导天下大势吗？纵然陛下崩逝，这把剑所能引动的力量，也依然十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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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